24.含冰

    钟阴之四时,东南西北季节各不同。


    西秋之景,便是如此。以谢怀玉的实力,此次天狗之逐理应夺魁,晏景行一路拖连,心头过意不去,开口问道:“小琢,要不你安心去捉妖吧,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拿第一,我跟着连城他们不会有事的。”


    谢怀玉道:“你不会影响我。”


    连长机凑过来:“自作多情了吧。”


    晏景行推开他道:“你懂什么,小琢这是体贴。”


    前方无风,盛草自动,晏景行抬手道:“大家别出声,好像有妖物。”


    他拉开弹弓,石子射进草中,听声音是打中了什么东西。下一瞬,一只张着血盆大口、涎水飞流的野兽猛跃出来。


    这兽长相并不离奇,像是常见的野犬,甩着乌红又狭长的舌头狂奔,尖利森然的牙齿顶开舌面,露出挂着涎水的精光,四肢奇长,动如闪电。


    狗!


    晏景行瞬间冷汗直流,当即寒毛卓竖,两腿不听使唤地转身狂逃。


    连长机边跟着跑边道:“遭了!景行以前被狗咬过,他怕狗!”


    岂止是害怕,晏景行对此物可谓恐惧殊甚。年幼之幼,他曾被隔壁一条站起来比人还高的黑狗咬过大腿。牙齿穿透血肉,紧接着剧痛袭来的感觉记忆犹新。是晏景行听见他哭喊,拿着棍子赶来,才把他从捅开的狗嘴里救了出来。


    那只黑狗记仇,从此以后,常在他家门口转悠,一见到晏景行便龇牙,涎水挂在口腔边流了一地。直到黑狗去世,他才摆脱这份恐吓,但心中已留下磨不去的阴影。


    晏景行脑子里此时就一个字:跑!


    跑快点,跑远点,跑到狗去不了地方!


    不过短短几秒,他已飞出去几百米,什么人事全都抛之脑后,只顾着疯狂搜寻视线内的树木。


    先前说过的话,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回旋到自己身上。


    这里果然很难活下去。


    没有高大的树,没有攀爬的石,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


    谢怀玉使出一道灵力想拦住野犬,孰料它身体一闪,已跑到众人前面。


    “这兽能幻形。”谢怀玉言简意赅,“我们分头追。”


    忽而间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困住众人去路,草浪渐次从青黄翻到金黄。众人站稳脚跟,陷入一片阴影,抬头一望,一只鲲鹏展翅,贴近地面低飞。


    它扇动一次翅膀,聚起的风能让整片树林倒塌,鸣叫一声,蕴含的力量能让整座山开裂。


    连长机死死趴在地面,手指抠进土里攥紧草根,身体半飘半浮。


    谢怀玉单膝跪地,迎着这风道:“你们在此别动,我去救晏如。”


    陆思涯双眼被吹成一条缝,他在缝隙里看见晏景行像只断线纸鸢飞在天上。


    谢怀玉强破飓风,一道哗啦声,衣衫掠过天际,手中雪绸在狂卷不止的风波中,缠绕住晏景行。他正要将人扯向自己,鲲鹏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正好托着晏景行,一扇翅,把人带走了。


    晏景行在鲲鹏的巨翅上饱受颠簸,他手指滑过雪绸,张口被风灌满口腔,一声“小琢”吞没在风中。


    鲲鹏远去,风停草休。连长机满身草屑顾不得拍落,急切道:“景行呢?”


    谢怀玉道:“我去追。”


    他言出即行,飘然而去。连长机放下抬到一半的手,回头一看,身后两人同样浑身狼狈。


    陆思涯道:“怎么办,景行他不会有事吧?”


    连长机摇头:“希望少岛主赶得及。只是不知道,刚才的鲲鹏去了哪里,能否找到。”


    “上、上面是、雪、雪域。”萧逢山指了指天,“很、很冷。”


    连长机忧心忡忡:“不行,我还是得跟上去看看。”


    “我也去。”陆思涯呸出一口草屑,四下环顾,“那只妖兽怎么不见了?”


    先前他分明看见,那妖兽也被吹上了天。


    “不管它,我们走吧。”连长机道。


    “放我下去。”晏景行揪住鲲鹏巨大的羽根,吼声在风中扭曲成一连串颤音,“你抓我干什么,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天狗?不对,怎么看,你都更像鸟啊。”


    四周冷下来,渐失颜色,只剩雪白。鲲鹏长鸣一声,雪山崩塌,千丈雪浪发出虎啸龙吟。在雪山平静后,鲲鹏往下沉落,倏地消失,晏景行瞬间从几百米的高空坠下。


    他头朝下载,冷气把脑中杂念都搜刮得一干二净,一招流沙催动雪地,筑起一道漩涡接住了自己。


    落地的瞬间,摔得人仰马翻,身体像一块火红的炭石消融在雪中。晏景行抬起满是沙雪的脸,把印出自己脸部的雪地胡乱搅作一团,爬起身。


    眼前白茫茫好似冻结的江面,澄澈又光滑。脚下沉重,他低头一看,原来雪已积到膝盖。


    “这是哪儿。”晏景行拔腿,费劲地往前走,“雪域吗?”


    无人回话。这里的一切都寂静无声,人在其中仿佛尘埃一粒。天空甚至没有飘雪,只有不知疲倦的风无声地刮,与不知积了多深的厚雪无声地堆积。他拖着僵冷的下//身,一步步往前走。


    远处,云不还望着晏景行渐行渐远,几乎成了黑点的身影,着急道:“好不容易等到他落单,怎么还不动手,这可是天赐良机,你难道要眼睁睁错过?”


    木含晚不紧不慢道:“急什么。钟阴有结界,一旦我们使出魔道之术,必定会被仙术高深者察觉。就算杀了他,我们也走不了。”


    “那用仙术杀了他不就成了?”云不还并不觉得此事棘手,杀人不过一剑的事。


    没等到木含晚回话,不知他心里又多了什么顾虑,云不还道:“要不是你想得太多,我们也不至于让他活这么久。杀了他,再取走玉佩带回去给魔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自然不用涉险继续留在蓬莱。”


    木含晚道:“我说过,我要万无一失。”


    云不还道:“世上没那么多万无一失的便宜让你占,命都是赌出来的,直接动手!”


    他一急,声音比平时更加尖细,刺耳得紧。云不还抽出剑,被木含晚一把扼住:“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当属借刀杀人。”


    云不还正要发怒,一听这话硬是冷静下来:“你要借谁的刀?”


    木含晚勾唇:“清风派一向中立,没必要在他们身上费时间。最能挑起仙门之争的,还得是十三宗。”


    想起十三宗弟子的做派,云不还点头道:“不错,他们的确好利用。不过,他们未必会杀晏景行。而且短时间内,也不会来雪域。”


    木含晚轻抚掌面道:“这可由不得他们。”


    指尖一划,掌心割开一来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滴在雪地里,勾勒出一道六角阵形。


    云不还惊讶道:“你想用传送阵传人过来?”


    传送阵分为召与传两类。木含晚使用的是召阵,只需知道被召人具体方位,不必征求被召人同意且耗灵不多。


    他默认了云不还的话,估量好距离,将传送点定在晏景行附近。


    “人一过来,我们就走,是生是死,都暂时先别有动作。”


    云不还转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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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又回来道:“不行,他一定得死。”


    木含晚不愿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我在阵中放了魔尊给的心魔咒,用过即消,不会引人注意。人传来了,我们走。”


    腿部走得僵麻,晏景行的速度慢下来。这里的雪地太辽阔,除去踩雪声,就像是一片死寂之地,他不敢停留。


    地面一震,晏景行瞬间警惕,可四周无遮挡,他只能伏下身子,藏进雪里。


    一个人出现在他视线中,象征云天的仙服扫过银雪地。


    那人看见晏景行,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晏景行认得这人,他是十三宗的弟子,也是之前领头欺负萧逢山的人。


    他心头浮起一丝紧张,喉结滚动了一下,站起身道:“你是十三宗的弟子吧,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晏景行扫过他的脸,没忽略那道阴狠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后退。


    魏渺抬起头,笑容说不出去的阴恻:“你不也一个人在这里?”


    “对,”晏景行放轻呼吸,点了点头,“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魏渺道:“自然是……杀你!”


    他拔剑挥来的瞬间,晏景行当即一闪,用肩膀撞开他,飞快逃走。


    雪深不好逃,晏景行咬牙跪下,一低头,把自己当作南瓜一路滚远。


    魏渺在身后紧追不放,偶尔发出几声咆哮,听得晏景行后背一凉,生出一种被野兽追赶的错觉。


    滚到坡度轻缓的地方,晏景行麻溜地起身跑,恨不得手脚并用,边跑边试图劝道:“你是十三宗弟子,杀了我,宗门蒙耻担罪,绝不会好过!”


    魏渺眼神一变,却抵不过内心暴戾的情绪,一剑飞向晏景行,剑身擦过他的脚踝。


    脚踝一痛,晏景行脚步有一瞬的凌乱,接着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彻彻底底地崴了脚。


    他将重心全部放在没受伤的左脚,一瘸一拐地逃窜。


    魏渺人随剑来,一掌扣在晏景行肩头,被他反手捏住,“咔嚓”一声掰断了手腕。


    魏渺一声不吭,恍若无感。


    一个摸出斧子,一个举剑,两人有来有回地打了几个回合。


    魏渺道:“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这都能不死。”


    晏景行脸上泄出一丝痛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魏渺透过剑看他,眼神疯魔,问道:“救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晏景行缓缓摇头。


    “同理,杀人也不需要。”他再次杀来,一剑挑飞晏景行的手中斧,冰冷的剑刃贴着他锁骨往下一压,瞬间皮开肉绽,雪白的弟子服被染上刺目的鲜红。


    晏景行咬紧两腮,左脚猛踹过去,拳头跟上,打得魏渺眼冒金星,下巴高扬。


    不待魏渺反应过来,他用胳膊锁住魏渺的脖子,两人在雪地里如两条垂死挣扎的枯鱼,陷入你死我活的厮杀之中。


    魏渺被勒得面红耳赤,死死咬住晏景行的胳膊,咬得他鲜血直流。


    窒息间,他默念灵咒,化出佩剑,再次刺了下去。


    晏景行来不及躲避,只能尽量侧身,任凭剑没入他肩膀。


    手上松了力,魏渺趁机把头拔出来,翻身压住晏景行,将他手臂擒在后背,一掌打断。


    晏景行的头被魏渺大力摁进雪里,像一具无头尸被冻在冰天雪地。


    折断的右臂软趴趴垂落一旁,魏渺举起剑,正欲朝着晏景行的脖子奋力刺去。地面忽然塌陷,他高举着剑往后一扬,被晏景行猛然一个抬头,撞断了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