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从她身旁擦去。


    “噗嗤”刺入的声音，身后传来诡异地咿咿呀呀笑声。


    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几息功夫，再一次回归平静。


    “睁眼吧。”沈安之微微站在身形，拇指摩挲食指指关节触碰的地方。


    姜喻呼吸急促，倏然睁开眼醒来，却看见头顶是床幔，四周是熟悉的客栈摆设。


    姜喻借宝珠微光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梦真实让她腰酸背痛得。估摸着此刻子时，沈安之应该还在隔壁等她。


    穿上绣花鞋，确认仪表完好，姜喻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离开房间。


    小心翼翼地敲上隔壁房门，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轻唤：“师弟，我准备好了。”


    沈安之轻声打开门，精神奕奕地伸了个懒腰，眸光不经意扫过她的眼尾，敏锐捕捉到姜喻眼尾未消退的红晕。


    姜喻怕吵醒楼下蓬莱阁弟子，用作口型道:“我跟着你。”


    沈安之垂眸，“师姐，刚刚哭过了?”


    姜喻抬眸一愣，刚想摇头否认，又想起来他说过不爱人欺骗，颔首道：“做一个可怕的梦。”


    沈安之对于姜喻不撒谎的坦诚感到一丝雀跃兴奋。


    沈安之暗自收回目光，比起杀妖的微妙快感，此刻不寻常倒叫他道不明的意乱。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穿过客栈后门。


    头顶圆月高悬苍穹，月光微凉皎洁。


    落地银灰连成一片，薄雾不再，周围一切清晰可见。手中宝珠暂时成了累赘，姜喻收了起来。


    沈安之带路，他们疾步重返药材铺。


    药材铺外的纸灯笼橘红色光，亮的晃眼。


    风一吹，“吱——嘎——。”


    发出交接铁环生锈后的声音，静悄悄黑夜里显得刺耳。


    姜喻跟着沈安之左右一看，他率先灵活地翻上墙站定。


    皎洁月光下的少年长身玉立，指着脚下理所当然道：“师姐，翻过去。”


    姜喻撸开袖子，几日空闲时分学了些法术，运转灵气施展。


    几呼吸间，无事发生。


    她耳根蓦然一红，两颊燥的慌。无奈地抬眸看向沈安之，比出口型道:“师弟，我上不去。”


    沈安之微眯起丹凤眼，又跃下来，轻提着她的后衣领。衣襟勒了脖子，姜喻咳嗽一声，沈安之见状姿势一变。换揽着她的腰肢，轻松翻过去。


    沈安之能闻到她蝴蝶发髻残留沐浴时撒下花瓣的清香，退开时闻不到，莫名感到异样。沈安之错开眸光，唇角上扬。


    两人一左一右走在药庐后院。


    纸扎人从暗处飞出，阴恻恻地望着不速之客。惨白的月光洒落，姜喻看见他们两人影子交织成双，唯独纸扎人没有影子。


    不对啊，傀儡是器物，怎么能没有影子了……


    纸扎人裂开红艳艳的嘴角，抬眸桀桀一笑。抬手撕开纸人外表，露出青面獠牙的鬼物真身。


    “师姐，你脸都白了。”沈安之散漫地抱臂，竟然还有心思与她开玩笑闲聊。


    姜喻无语了一瞬，哆嗦着唇：“第一次嘛，总是冲击力太大。”


    沈安之收回目光，“是吗？脏了师姐眼，我杀了可好？”眸中冷光一闪，沈安之笑得意味阑珊。


    铜钱剑光落下，整整齐齐地劈开了鬼物脑袋，脑袋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剩半截身子想逃。


    姜喻蹙着秀眉，眼疾手快地扔出炽阳符，火焰转眼吞噬两只小鬼。


    “师姐胆虽小，本事可不算小。”沈安之抱臂，轻垂下眼睑瞧见她的笑颜，心中微动。


    “当然，我的书不是白看的。”姜喻含笑道。


    一道细微声音传出。


    沈安之摩挲着铜钱，扔出去。


    “扑哧——”


    穿过窗户纸，刺中的东西闷哼一声。


    一缕黑烟破窗而出，盘旋着月光下像蠕动荡漾水底的一团海藻，摇晃着灰尘拖尾般气体，发出尖锐粗矿男声叫喊:“你奶奶个腿！哪个敢偷袭老子！”


    沈安之不以为意两指在虚空转动，铜钱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疼得黑烟斗志昂扬地叫喊了几声，狼狈坠落在地求饶。


    “放了我放了我，我就喜欢……没办法，女娃娃太香啰……”他还未说完，铜钱剑听差而出劈砍。


    沈安之腻烦：“退后。”


    距离他们三米远，姜喻看的仔细，它蜷缩起来的模样，像极昨日爬来爬去的妖物。


    听他话，姜喻躲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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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发觉，一息黑气缠上她脚踝。


    下一刻，姜喻整个人倒吊飞往半空。


    捏紧的纸符未甩出去，磅礴妖气冲进眼睛里迷花了眼，脆弱的眼睛受伤。姜喻下意识疼得捂住眼睛。


    眼前发黑，她昏了过去，不知被带到何处。


    *


    “滴答——滴答——”


    水滴到少女白皙脸颊，顺着脸颊轮廓沁入衣襟。


    “不对不对，你闻闻，她可不香。”


    “才怪，昨日我可闻见……就一丝香味，迷的我神魂颠倒。”


    “算了，抓都抓了，错便错了，把她吃了吧。”


    “哗哗——”


    耳边传来磨刀声。


    姜喻掀着沉重眼皮，全身僵硬动弹了一下，全身上下被绳子捆了，一旁有妖说着奇怪的话。


    她莫不是又穿了，这一次是去西天的唐大佬。


    透开眯着的眼缝，她生无可恋见他们锋锐不善的眼神。


    装睡死，继续歪着头靠着石壁。


    视线模糊，她瞎了一只眼。


    仅剩好的眼睛看清了与刚刚一只一模一样的两只小妖，漂浮着，慢慢凑上来。


    不知道哪来的鼻子，快贴到她身上。


    姜喻心跳加快。


    ——还真是，快送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


    刀光落下。


    姜喻睁开眼大喊，“且慢，你们不能吃我。”


    凑近举刀的小妖疑惑，大概没料到这人敢醒来和他们聊天，又惊又喜：“为何?”


    “人肉不好，是酸的。”


    “你吃过?”


    “没有。”


    “二二别傻了，这个人害怕，现在是迷惑我们好等同伙来了。”另一只小妖反应来，拿起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料遮盖姜喻的眼睛。


    趁着说话功夫，姜喻动了动僵硬地手指，费力摸到袖子里没了纸符踪迹。


    束缚眼睛的东西一点点抽干净她的力气，瑟缩身子，闭上眼。


    失去光线，眼不见，是为净了，但听觉放大，两妖磨刀的声音如雷贯耳。


    求求哪个神?


    谁会来救救她?


    沈安之会来吗?


    刀器声停，小妖们没了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