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雨 作品

24. 虚无山·树鬼

    文见喜沿着河水流向往下走,却没能出去,反而碰上了一堵厚实的山壁。


    她叹气道:“歇歇吧,师兄,有点累了。”


    说罢,她靠上另一堵山。


    黑色的衣袍与周围融为一体,只剩下那盏白灯照着她的脸。


    杏眼略显疲色,眉毛耷拉,她往天上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光这样没有头绪的游走,是无法顺利出去的,他们要多动动脑子。


    这堵挡路山壁上没有雪,却冷意骇人。


    章来缚越是靠近,伤口也越是冻住。


    他敛眉屏息,道:“师妹,这里好像是可以出去的。”


    如同他们在许多阵法书籍中看到的破阵之法一样,绝处亦是逢生。


    文见喜上前,试探性地朝这堵山迈了一步,结果额头“哐当”一下撞得通红,鼻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师兄,我的额头和鼻子说不可以。”


    章来缚凝神,面朝文见喜道:“不可以,也要可以了。”


    他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根树枝,凝息朝她身后捅去,喊道:“再试一次,不行你就先跑,我还有一张疾行符。”


    原来,他们面前已经盘了一条白蛇。


    那蛇张着血盆大口,眼冒绿光,整装待发要将他们二人吞吃入肚。


    文见喜闭眼,一手拉着章来缚,打直脊背,用后背义无反顾朝那墙撞上去。


    这次,撞得更凶,她被弹飞得更厉害。


    只差一厘,她便会飞入那蛇的口齿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她至那蛇尾部时,再次拔下头上发簪,将那蛇死死钉在地上。


    不至于死,却能将这蛇拖住一会。


    章来缚道:“走,我须臾就来。”


    文见喜却不依,道:“你如何知道我会到这山中何处去?”


    “我相信你会寻得到出路,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寻到出路?”


    文见喜瞥见他手腕包扎好的绷带浸出鲜血,道:“不相信,若途遇其他凶险,你还要帮我分担战火呢。簪子已经拖住这蛇,如何不能一起走?”


    她顿道:“总不是师兄心中有鬼,另有盘算?”


    章来缚准备作出解释,只见那蛇窸窣挣扎,嘴中吐信,面容张狂,欲要挣脱那簪子。


    他心想:此时不宜做纠缠。


    文见喜知道那簪子已将近极限,不疾不徐从耳上银蛇中抽出一根发丝,那发丝化作人形。


    仙风道骨,笑意盈盈。


    正是喜无的模样。


    文见喜道:“现在我若离开,除了你可没有别人能替我承担战火了,你还不跟我一起走吗?”


    章来缚笑了一声,面上有几分苦涩,道:“你总是这样聪慧。”


    他人之心,一眼洞悉。


    他的所有宝物符器全都在那个乾坤袋里,哪还有什么疾行符?不过是哄骗话而已。


    原本,他觉得自己是个负累。文见喜有掌门法宝在手,定能逃出生天。


    而他,会努力拖到文见喜搬来救兵。


    他疏忽了两件事。


    文见喜能够轻易看透人心。


    若非万不得已,文见喜不是会弃他人而逃之夭夭的。


    如她此刻,看着喜无游刃有余,便笑道:“师兄,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拿出你的疾行符,我们一起跑吧。”


    “嗯,疾行符,我找找。”


    章来缚对着自己一通乱摸,悻悻道:“没找到,好像弄丢了。”


    “是么?我刚刚试着掐了凌云步,此处似乎不奏效?”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出去吧。”


    为防止离了喜无,在别处还遇见这大白蛇难以应对,两人原地休整,思考着如何出去。


    章来缚似乎对那绝处逢生的法门有一股执着,手细细抚过,仍旧在研究它的破绽。


    文见喜想的则是,能否突破这凌云步的限制。


    这山中为何用不了凌云步呢?


    她试着从脚站的位置移动到十步之远,结果却是寸步未动。


    她问身侧之人:“师兄,这山中为何用不了凌云步?”


    “师门中所有术法,但凡接近苦莲,都施展不出。”


    “那师父为何能用?那还是个幻影。”


    “我不知道。”


    章来缚摇头,突然站定,抱着必死的决心似的,一个箭步向那堵山壁发起冲锋。


    身一摇曳,他竟然进到了那堵墙中。


    那头传过来一道嗡嗡声,他喊道:“师妹,这边可以出山,我看见进来时的山口了。”


    “但你先等——”


    没等章来缚说完,文见喜一把就穿山而来。


    只因为喜无那幻影渐散了,那白蛇张着嘴就冲她来了。


    没听完话,就很倒霉。


    文见喜将试图往上爬的章来缚一起撞下到坑里去了。


    山的这边不平坦,一穿过来就是一个大坑。


    洞坑中间有一把立在地上的尖刀,文见喜感觉到刺痛一下,肚子凉凉的。


    她被这把尖刀捅了个对穿。


    这才是真正的绝处逢生呀!


    尼玛的,谁这么缺德!


    她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没有更多的吐槽了,因为文见喜晕了过去。


    确实如她所想,章来缚掉落两次,都没有撞上那尖刀,她一发击中。


    血从她肚子上喷涌而出,沿着尖刀侧面涓涓流入地底。章来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泪砸下来,似乎要将地面浸出一片汪洋。


    他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将方才那句囫囵话从咽喉中挖出来。


    他心中自责:都怪他,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他怎么就把这句要紧话说得那样慢呢?


    章来缚颤着手将文见喜慢慢顺着那刀尖托起来,将自己下摆的衣服捂住她的伤口。


    他感到文见喜是这样的轻,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化作一只飞鸟,从自己怀中轻飘飘飞入天边,不剩一点儿留恋。


    此处苦莲那股力量已经消失,章来缚抖动唇瓣念咒,却屡屡出错。


    越错越急,越急越错。


    他身上沁出一层冷汗,通身发颤。


    终于在一遍遍强迫自己冷静后,他念出凌云步口诀,闪现至乞无峰。


    他向喜无去了快信,又从房中翻出止血药,指尖却如同蝴蝶振翅难以稳住,就这么洒了一大半药在文见喜伤处。


    喜无急忙赶来的时候,便瞧见这么一副景象。


    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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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一盏油灯,章来缚跪在床边,望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女人泪流不止,双手攥着女人的衣袖,远看以为是一座活灵活现的石雕。近看才发现,此人震颤着的脊背,极低的呜咽,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伤心欲绝。


    文见喜是冷醒的,说如坠冰窟再合适不过。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见一道黑影吊在床顶,眼珠子如同孤魂野鬼四转,猝不及防中与她对视。


    她似乎是感到文见喜能看见她,幽幽问道:“你醒了?”


    文见喜说不出话,费力地蠕动双唇,半响作罢。


    她试图起身,手指却动弹不得。


    那黑影化作一个妙龄女子,妙手一点,一股灵力注入她体内。


    她忽觉周身顺畅,试着开口道:“谢谢。”


    果然能出出声了,全身也有力气了,她坐直身子,面朝那悬浮空中的女子,正准备问些什么。


    这一幕恰巧被进来送水的文见夏看见,她道:“师妹,醒了。”


    文见喜讶异,笑道:“师姐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文见夏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道:“师妹此行躺了三天,今儿是腊月二十八了,明儿就是除夕。”


    三天之久?


    文见喜追问道:“大师兄呢?我受伤那天,他有没有受伤?”


    “他没有,现在又去那山里寻什么忆苦草去了。”


    “山中凶险,他一人怎么应付得来?”


    “掌门师父和他一起去了,你大可放心。”文见夏难得温柔,宽慰道:“掌门师父曾守护苦莲数十载,无人比他更熟悉那山中凶险了,你就只管好好休息。”


    那漂浮着的女人忽然落脚,横在两人中间。


    文见夏完全感觉不到这幽魂的存在,文见喜却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于是她道:“师姐,我有些饿了,你能去小厨房做几个小菜吗?”


    “好。”


    等人出门,文见喜便面向那幽魂,道:“你是?”


    “你应该很熟悉我才对。”幽魂靠近她的脸,坐在床沿歪头看向她的肚子,哀怨道:“我叫谢婉婷。”


    “我梦中那位?”


    “是的,你梦中那位恶名昭昭的女子。”


    她,就是许流春一直在等着的那个女子,也是被许流春忘记了的那个女子。


    文见喜不解,问出心中疑惑,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吗?为何我之前看不见你。”


    “之前我睡在那株槐树中,现在我从那株树里走出来了。我快要魂飞魄散了,你也命悬一线,将灭之鬼和濒死之人或许有什么相通之处。”


    那你为何现在要从那棵槐树中走出来?


    文见喜原本想要这样问,她抚上肚皮,那里已经没了跳动。她大概猜到:鬼胎已经没了,这个女子的出现和那鬼胎有着莫大的关联。


    谢婉婷见她不语,继续道:“我原本是想让借你的肚皮生下我和他的孩子,可惜这个孩子也许是真的与我无缘。”


    她幼时曾遇见过一位大师,那人说她此生夫妻缘薄,子女缘亦是。


    现如今,已经是一一应验了。


    她低声道:“你和许流春成为朋友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看着你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们不用帮他找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