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山 作品

29. 灵堂上的意外

    皇后已殁,满宫缟素。


    虽然陆明明昨晚已得知这一消息,但当她身着麻布齐衰,随众人踏入灵堂时,心头仍忍不住泛起一丝悲戚。


    昨夜那个还与陆明明倾诉心声的女子,此刻正孤单地躺在棺椁中,头顶牌位以隶书工工整整地镌刻着“肃孝皇后杭氏”几个大字。


    陆明明忽然意识到,自己到最后都没来得及询问皇后娘娘的本名。只是草草听过她这些年在深宫中的落寞与不甘,眼看她匆匆撒手人寰,惟愿她能与最牵挂的儿子重逢吧……


    少女跪坐在蒲团上,越过攒动的人头,出神凝望着灵柩中静静躺着的女人,鼻尖是满室缭绕的熏香,呛得她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思绪也不由得飘远。忽然正前方端正跪坐的人影毫无征兆地向后倾倒。陆明明本能伸手托住对方的肩膀,堪堪避免那人头上的素簪撞在地上,不然非得被扎个头破血流不可。


    “快来人啊!”


    一旁的皎皎见此情景,脸色骤变,猛扑上前狠狠掐住李惜儿的人中,力气大到使得李惜儿本就娇嫩的肌肤上被压出了一道月牙形的红痕,她转头冲着围拢过来的宫人大声疾呼,面容因为内心的焦急而有些微微扭曲。


    “没事的,他们已经去叫人了。”


    陆明明就在一旁不远处,也赶紧过来安慰着皎皎,协助其将李惜儿放平,见李惜儿不施粉黛的面容如今苍白如纸,心中为之一紧,暗暗祈祷对方一定要平安无事。尽管她此前与李惜儿有些过节,但当望着对方毫无血色的嘴唇时,陆明明只希望不要再有人出意外了。


    医婆一直在外间候着,听见有人传唤忙提着药箱进来。医婆随意一撩衣摆,躬身跪坐在地上,迅速按压李惜儿十宣穴,又屏退众人,解开其衣领,感觉到指腹摸过之处是被冷汗浸透的内衣。医婆神色愈发凝重,三指搭上李惜儿手腕,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医婆娘娘,我们家主子怎么样?为何会突然晕过去?”


    医婆环顾四周,明显是在顾虑什么,最终将视线放在皎皎身上,她俯身上前,低声耳语了一番。


    陆明明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皎皎脸上神情一滞,将下唇咬到发白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皎皎拜托医婆照看李惜儿片刻,便急忙提着裙摆起身出去了。而医婆则从药箱中掏出一个小瓶,往掌心中倒出一些艳红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用耳挖铲起一些凑到李惜儿鼻下。也许是味道刺激,李惜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李惜儿原本迷茫的双眼迅速聚焦,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晕倒在了灵堂里,挣扎着便要起身,又被守在一旁的医婆安抚住。待李惜儿的情绪稍微稳定后,两人一番耳语,李惜儿低头间美目流转,像是有了主意。她向医婆要了块碎布,认真擦拭干净自己因为上药而弄脏的面庞,又让身旁的小丫鬟仔细打理仪容。


    一切都在陆明明的眼前发生,而李惜儿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明明一般,或许可以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陆明明也不由得感叹,古人说的“女要俏一身孝”确实有一番道理。李惜儿身上原本温婉淡雅的气质,如今更显清新脱俗,只是,她这么认真打扮一番。是要给谁看呢?


    反正是不可能为了杭皇后泉下之灵吧……


    陆明明正胡乱想着,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太监抬着舆辇,配合着宫女们七手八脚地将李惜儿抬上了去,不知要送往何处。眼看室内乱成一锅粥,本该带头守灵的主子也离开了,宫女们人心惶惶,溃不成军,屋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陆明明觉得此间气氛太过沉闷,而这些仪式不过是摆给活人看的虚礼罢了,于是趁着众人手忙脚乱转移李惜儿时,趁机溜了出去。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始终与人群保持一个转角的距离。只是越走,越感觉这条路熟悉,这不是回宫的路吗?


    眼看着人群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门,她若从正门进去必定会引起注意,依照李惜儿多疑的性格,即使自己没有别的心思,怕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多亏陆明明还没忘记栾珝留给她的玉坠,正思忖间,栾珝忽然自少女身后出现,将她打横抱起,轻盈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回到屋中。少女顺势娴熟地靠进对方怀中,先于栾珝开口,笑盈盈地望着他,道:“李惜儿刚刚在灵堂突然晕倒,你一定有办法打探到消息,对不对?”


    栾珝没卖关子,直接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一只小家雀儿振翅而来,蹦跳着绕过层层纱帘落到二人面前。这雀儿竟颇通人性,打照面的同时还不忘俯身行礼。陆明明喜爱不已,连忙碾碎了一些饽饽放在桌面,示意它吃完再“干活”。


    家雀儿却摇头拒绝,呼扇着翅膀飞到李惜儿窗沿上。随后栾珝施展秘法,以水为镜,借助家雀儿的眼睛将室内的情况清晰映照出来。


    恰在此时,朱祁钰迈着四方步匆匆走进来,他身着最重的斩衰之服,衣料是不缝边的麻布,脸上的疲态比陆明明前几日见到时更甚。他关切地坐在李惜儿床边,制止了对方想要起身请安的动作。


    可惜水镜无法传递声音,陆明明眼看着二人嘴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究竟是在说什么。好在栾珝在侧,他盯着朱祁钰的口型流利配音道:“朕听你贴身宫女说你今日在皇后灵堂忽然晕倒,非要朕亲自过来一趟?可是哪里不适?医婆怎么说?”


    朱祁钰的态度算不上温和,李惜儿却浑然不在意。她脸颊绯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轻轻附在朱祁钰耳边低语,朱唇轻启间还印上一枚香吻。这一举动惹得朱祁钰先是瞳孔骤缩,原本难掩的疲态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陆明明着急地捅了栾珝一下,“从刚才起所有人都瞒着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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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珝凑近,模仿李惜儿的姿态贴到陆明明耳畔,温热的吐息拂过少女耳廓,带着一丝也不知他从何处沾染的淡香。他用带着钩子语调轻笑道:“在下看见她说自己有身孕了,刚才在灵堂晕倒吓坏了,万幸医婆说孩子并没有大碍。求陛下疼惜她呢……”


    说罢,他不忘用舌尖轻刮过少女耳畔,调笑道:“虽说在下在这些方面无能为力,不过姑娘何时也这般心疼心疼在下?”


    陆明明的脸登时烧得通红,猛地瞪大眼,故作镇定地挽住栾珝的胳膊,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哎呀,真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还说了什么!”


    栾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摇着头没戳破陆明明拙劣的借口,继续讲解。或许是朱祁钰还有要事缠身,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先严厉吩咐过永和宫宫人严守秘密,违者格杀勿论后,又嘱咐随身太监将永和宫宫人的待遇提高一档,而李惜儿的待遇则与唐妃一致,随后便要起身。


    不过他尚未来得及起身,就被李惜儿急切地拉住衣袖。


    李惜儿病恹恹地侧卧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哀求:“陛下,旁边住着的陆明明实在让我心中放心不下,况且她名义上是婢女,却住着独立居室,实在是于礼不合,还望陛下尽早处置。”


    朱祁钰却轻轻抽回手,温声安抚道:“你且安心养胎,这段时间就不要随意外出走动了,朕会派专人把守这里,吃穿用度均会安排专人照料。”说罢,便匆匆离去。


    皎皎这才趁机上前,细心地为李惜儿掖好被角,口中结结巴巴地说着祝福的话,她显然是真心为李惜儿高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娘娘,等您腹中小主子降生后,您就再也不用吃那些苦兮兮的汤药了!若是位皇子,就是未来的小天子,这满宫上下看还有谁敢欺负你,哪怕是唐妃也不行!”


    李惜儿虽然那也很开心,但还是在皎皎说完之后不痛不痒地拍了她一下,示意对方慎言,随即她眼珠一转,面露忧色:“你说,我为何会在灵堂晕倒?莫不是有东西嫉妒我怀了孩子,故意使坏?我得赶紧让杭皇后下葬!这一胎可是宝贝,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虽说陛下暂时没有答应我将隔壁那坨碍眼的东西挪走,但我如今是宫中最要紧的人,只要抓住这段时间,还怕不能随心所欲……”


    陆明明在隔壁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着水镜几乎要破口大骂,她愤愤不平地对栾珝道:“杭皇后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临终前还求咱们保护后宫的孩子,这个女人怎么能将所有人都想的这样坏!”


    少女并不气愤李惜儿随意诋毁自己,毕竟二人在后宫生态位上确实有重合的部分,只是她没想到李惜儿竟然会对逝者大放厥词,毫无尊敬。


    栾珝拂袖散去水镜,柔声劝慰道:“她不过是疑神疑鬼罢了。你既然知道真相,她便蒙骗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