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年纪不大,排场不小,随从列队站在沈记铺子外,没一个食客敢登门,坐在里面正吃着的也都三两口吃完,赶紧爬起来溜了。+看`书,屋′ ·已_发¨布*最,新\章?节+
不像是来吃饭,倒像是要找事似的。
“我家郎君今日请客,把你们这里最贵的,最特色的,最体面的上来,吃得好有赏,吃得不好,郎君能让小饭馆关张!先把你们店里的春饼上来。”
沈父小心应下,也不敢问具体想要吃什么,全靠猜他们的喜好来定菜式。
厨房里气氛紧张,沈母轻声询问,“人都有个喜好,酸甜苦辣咸的,荤的素的,什么都不说,做得再好吃,对不上口味,又该怎么办呢?”
沈威也面色凝重,他跑腿的时候见过几人,其中两个是曹潘开国名将的后人,将来世袭国公位,另一个的姑姑是苗贵妃,父亲受阴封侯。
但他不敢说,怕父亲一紧张,做菜的时候手抖,盐撒多了糖撒少了——
就让父亲当他们是普通的公爵之后吧。
厨房里,唯有沈听禾叮叮当当,有条不紊的将黄瓜、胡萝卜、葱切成均匀细丝码入盘中。又将春饼放入笼屉,火上蒸几分钟熟后,将能透出指纹的薄饼折叠装盘。
烤鸭是她按照后世的吊炉烤鸭的特制,今日正好一锅出炉,取一只脆皮鸭,刀刃切入,又稳又快,力道始终如一,片出的鸭肉薄厚均匀,甚至纹理、肥瘦都是统一的。*零¢点?看·书. +首?发`
“大嫂,先给他们端上去。”
闲淡的声音像是一汪涓流,让沈家人躁动不安的心宁静不少。
可宋喜儿吓得连连往后退,“小妹,我不行。”
王巧珍上前端过,“我来吧,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不怕。”
自打夜市摆摊后,她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有时候也会遇到无赖地痞,但不管遇到什么事,到最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说完,就端着托盘将春饼送上了贵人们的桌子。
“等一下。”
放下要走,被一个身穿水蓝色的锦缎长袍的少年叫住,“总得给介绍下怎么吃吧。”
少年郎君脸蛋稍显圆润,眉清目秀,是几人中长相最为和善的,但那扇子一下一下敲在桌上,眼眉上挑,语意调侃,便不是正经人家的郎君能做出来的。
王巧珍心里突突首跳,头脑一时反应慢些,想说时话到嘴边,出口却吃力。
“是小店的疏忽了,那便由某来给贵客们展示一下,如何吃这春饼。?第[?一(-看^2书£网¥ `?追£最]§新o?章¢#节{”
沈听禾笑着从后厨又端了同样配置的春饼过来,眼神示意二嫂先回去。
她将托盘放在正对着几人的空桌上,取出一张春饼扑在盘底,将一片片流油焦红色的鸭肉一片压一片摆好,又取葱丝,秘制甜面酱涂抹,最后卷成一个西面不漏的小长饼。
几个少年郎开始都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姿态,到后来见小娘子纤纤玉手包裹饼的动作,像是行文作画一样认真,画面竟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境。
之前问怎么吃的那个郎君忽然朝沈听禾伸手,要去接那张包好的春饼。
沈听禾笑着放回托盘端起,“春饼要自己来包,才能吃出不同来,诸位郎君是吃多了山珍海味,美食珍馐的,何不亲自来体验一下小店的新奇玩意。”
“呦,小女娘能说会道,怪不得这小饭馆的生意还挺好。”是先前伸手郎君边上的一位,一身绯色锦服与他风流的气质很是相配。
沈听禾见他们年纪与李家正店的李追年纪相仿,可身上一举一动流露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果然,钱,很养人。
她不管对方是揶揄还是其他,只管笑道,“贵人谬赞了,不过小店的生意好,的确也是东西好吃。就算郎君们吃过天南地北的美味珍馐,在小店也能找到不曾尝过的。”
“呵,店家小娘子好大的口气。”
沈听禾转眼看过去,这位一身黑色锦衣的少年明显要更高冷傲慢,方才也偷偷看了两人对他的态度,应该他是其中家世最好的那个。
她笑津津回道:“小郎君何妨一试?”
潘岳鸣手里的扇子唰地合上,笑得拍掌,“弘章,不想你有一日也会被别人用激将法。”
曹弘章笑得十分不屑,“在我这用激将法,可知最后的下场?”
“那可得是皮开肉绽,两股生花。”苗铎言辞调戏,眼角露出戏谑。
要搁
着平常的小娘子,不吓个腿软也调戏得恼羞成怒。
沈听禾却是先前怎么笑,此刻还怎么笑,“冬日里,沈记小食肆推出的酸菜鱼,几位可尝过?”
“还有水煮鱼,铁板烧,铁锅炖,烧麦,火锅——”
报了一段菜名,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少年,看谁能唬得住谁。
曹弘章的脸色不大好看,倒是在学院里听过这些吃食,可那都是市井百姓吃的东西,和他不相关。
如果不是他一首看不顺眼的司业拎着名叫沈记的食盒,他看都懒得看这种小店一眼。
潘岳鸣啧啧两声,小娘子不但人长得好,口才也好,如果到书院里与那讨人厌的司业对阵,不知道会不会也败下阵来。
“光说不练假把式,小娘子说得再好,也得端上来给我们尝尝看。”
苗铎说着眼梢阴沉笑了下,“不然,怎么好给我们个砸烂这里的理由呢?”
沈听禾脸都要笑僵了,几个小鬼不好搞哦。
“那就请几位贵人先品尝春饼,其他的菜式稍后就来。”
说完,端着托盘去了后厨。
沈父沈母捂着怦怦跳的心口。
沈威也松了口气。
如果刚才不是母亲拦着,父亲怕是要在听到‘两股’的时候就拎着菜刀冲出去了。
宋喜儿呜呜呜,眼圈通红。
王巧珍愧疚地看着沈听禾,“小妹,是嫂子没用——”
沈听禾无奈笑了,“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贵人都有可能来。他们几个纨绔,难道还真敢把咱家铺子砸了?别说他们家里有老子管着,就是在国子监,还有魏司业镇着呢。”
这话着实安慰到了沈家几人。
不过这是安慰他们的话,沈听禾自己有点心里忐忑。
三个少年郎里有至少有一个心思不纯,接下来怕是给他们做什么菜,都会被挑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