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颂晚 作品

40.引蛇出洞

    经此一战,驻北军也不再轻敌,接连的胜利让他们差点忘了,对面的可是北巫最凶猛的军队,塔塔吉斯克部族。


    同时萧百斩也遵守承诺,一早便派人将和敬公主送回北涯关内。


    闵时安沉默地望着排兵布阵的萧望京,总觉得心中还是不踏实,好似遗漏了什么。


    但那人既然在战场之上暴露了五石散这个底牌,定然是急了,否则这个杀招应当是留在后面,杀个措手不及。


    那为何一直稳扎稳打的那人,却突然乱了阵脚?


    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可控的因素?


    大片乌云强势融入湛蓝的天空,狂风呼啸而过,将尘土吹得四散飞扬。


    闵时安衣衫和发丝在空中随风舞动,她眯着眼睛,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在心中盘算着,若那个猜想被证实,那么此前想的引蛇出洞的法子还需再估量,现在当务之急是看那人是否安插了别的眼线。


    单凭那人自己,不可能做到那么多。


    闵时安在狂风中逆风前行,丝毫不被其影响,快步向放置卷宗的营帐走去。


    她前些日子将那因高热不治而亡的二人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虽未发现任何疑点,但其二人有一些共同好友现在也在驻北军之中。


    前年冬十一月末,萧朔商带领第十一队自远山密径包抄,同前锋大军形成前后夹击,北巫大败。


    而那第十一队的三百人中,有五人是那二人的共友。


    闵时安耐着性子继续往前翻,在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中,这些人的名字陆续出现。


    她心下有数,便去寻萧百斩商议对策。


    “此计名为,引蛇出洞。”


    闵时安讲得口干舌燥,但上方的萧百斩始终未置一词。她挑眉望向萧百斩,扯了扯嘴角道:“将军意下如何?”


    她已将其中利害以及缘由都讲得一清二楚,即便萧百斩对她再有何意见,只要不是个蠢的,就应该同意她的说法。


    片刻后,萧百斩沉声道:“殿下心思缜密,臣佩服。”


    “但殿下所言,皆建立在此人定是幕后主使之上,殿下也知晓,其在民间威望,若……”


    他不再继续往下说,但未尽之意二人都懂。


    闵时安点头,应道:“将军顾虑我知晓,但我既然敢这么说,那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她勾唇一笑,在谢庄译的这张脸上丝毫不违和,继续道:“ 萧大将军,我们拭目以待。”


    也不知萧百斩有没有被她说服,不过总归最终还是松了口,应允会配合她的计划。


    闵时安当即便去找了萧朔商,他正在校场之上练兵,听得是监军来寻,嘱托一旁的队长几句,便小跑着赶来。


    他深吸口气,问道:“监军大人,有何要事?”


    闵时安也不兜圈子,四下环视一圈,确认无人可以听到后,把计划向他重复了一遍。


    “什么?”萧朔商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他皱眉接着道:“监军大人所言可否属实?”


    闵时安的身高和谢庄译相差无几,本在男子之中也算得上出挑,但放在军营之中便矮上一些,她微微仰头,肃然道:“自然。”


    “在下也已向萧大将军请示过。”


    萧朔商额头青筋暴起,他攥紧拳头,呼吸声粗重几分,他艰难道:“柳儿她……”


    “遭遇过太多不幸,监军大人,您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闵时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轻拍他的肩膀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她也知晓,萧朔商乍然听到这个计划,不愿相信也是在所难免,但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但闵时安向来不会赌,她必须亲眼看到计划顺利进行才能安心。


    于是她回到自己营帐之后,褪下身上衣物,“咔吧”几声骨头脆响,她拿起榻上早已备好的衣衫慢条斯理穿戴整齐。


    闵时安趁着巡逻队换班的空挡溜了出去,暗黑色的夜行衣贴合身体曲线,彻底隐匿于天地之间。


    三刻钟后,闵时安趴在屋檐之上,敛住气息侧耳去听屋内的动静。


    “柳儿,我有件事需要告知你。”


    萧朔商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冷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和敬轻哼一声,手下动作不停,听起来是笔尖摩擦过纸张的沙沙声,几息之后,毛笔被搁置在书案之上,脚步声伴着和敬的疑问声透过瓦砾传来。


    “嗯?怎么了?”


    “大将军决定要同北巫全面开战了。”


    闵时安终于将瓦砾移出一道缝隙,她往下看去,迅速锁定立在房中的两个身影。


    和敬牵起萧朔商的手,面色微红,眼底尽是忧虑与不舍,她道:“你要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凯旋归来。”


    随即她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眼尾染上嫣红,抬眼看向萧朔商,有些羞怯道:“还有我们的宝宝,也会等你凯旋归来。”


    “朔商,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萧朔商心神一震,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他伸出手颤巍巍覆盖住和敬的手,仿佛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柳儿,你是说,我们……”


    “有宝宝了?”


    闵时安见状皱眉,暗道不妙,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短暂喜悦过后,萧朔商神色僵硬起来,他偏过头,酝酿再三,终究望向和敬道:“柳儿,只怕是我这一阵子没空陪你了。”


    和敬神色一怔,随即点头,眉眼间的妩媚因动情而更显风情万种,她笑道:“这有什么?卿当以国家为重,你若是执意留下陪我,那才真令我心寒。”


    “柳儿,我稍后便走了,明晚大将军要召集我等商议作战策略。”


    萧朔商紧紧攥着和敬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他道:“柳儿,委屈你了,终是我对不住你。”


    闵时安无心再继续探听下去,她没兴趣看新婚夫妻卿卿我我,悄然将瓦砾归回原位,再次与黑夜融为一体,避过府上守卫撤离。


    她回营之时,恰逢巡逻队最密集之时,倒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顺利回到营帐之中。


    初步目的已经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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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沐浴过后,她便安然入睡,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作为监军,有权参与其中。


    白日的时间空闲下来,闵时安心神一动,避开耳目私下找到萧百斩,告知他有事要入关一趟,稍后便回,不会耽误晚上的进程。


    萧百斩没问什么便应允了,并表示军营之中只要不违反军纪,她可随意进出,无需再来特意询问。


    闵时安坐在萧百斩准备的马车之中小憩,唇角止不住上扬,她现在脑海中全是稍后同宋汀兰见面的场景。


    但她转念又想到,若是以谢庄译的面貌唬一下宋汀兰,会被识破吗?


    “直接去将军府。”


    她轻咳一声,改变了先去掉易容再去见宋汀兰的计划,扬声喊道。


    “是。”


    马车调转车头,又加速行驶起来。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在将军府。


    将军府的守卫见状对视一眼,而后一人留守接待,一人快步进去通禀。


    那守卫弯腰行礼,忙不迭道:“见过监军大人,请大人稍后片刻。”


    话落,方才进去通禀的守卫便迎了出来,行礼后恭敬道:“大人请。”


    闵时安跟随着守卫去往正堂,虽然她一路目不斜视,但将军府委实有些萧条,将军府的大致布局尽收眼底。


    途径莲花池时,闵时安直直望向那个朝思暮想的背影,沉寂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是宋汀兰。


    但她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在又走出一截之后,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带路的小厮打发掉,绕了几个弯才再次来到莲花池。


    “这位姑娘,可是宋夫人?”


    闵时安敛去眼底笑意,一本正经拱手道:“在下前来寻萧将军,不慎迷了方向,可否劳烦夫人指个方向?”


    宋汀兰闻声转过身来,只看了她一眼,应道:“是,大人往东走便是。”


    随即她偏头看向身旁婢女,那婢女是她的陪嫁丫鬟,瞬间便领悟了主子的意思,弯腰上前为“谢庄译”领路。


    闵时安却含笑看着宋汀兰一动不动。


    宋汀兰蹙眉,不悦道:“大人这是何意?”


    “好汀兰,这萧远戈果然不敢薄待你,脾气都见长不少。”闵时安换回本音,上前几步笑着回道。


    “时安?”


    宋汀兰惊呼出声,眼眶霎时变得通红,滚烫的泪珠从眼尾滑落,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道:“时安,真的是你吗?”


    闵时安搓了搓脸,撩开衣袖露出那枚小痣,泪水亦夺眶而出,她小心翼翼抱住宋汀兰,道:“汀兰,见到你,我便知足了。”


    丫鬟识趣退至一旁,将空间让给二人。


    “时安,你怎扮成太常大人的样子来北丰?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吗?你可有恙?近来夜里可能安眠?”宋汀兰哽咽着丢出一连串问题。


    “我来此是有任务在身,并无变故,我一切无恙,近来睡眠尚可。”


    闵时安笑着依次回应了她。


    可沉浸在相逢喜悦之中的二人,并未注意到一脸阴沉逐渐走近的萧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