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如何？”


    祝余抛开手中响个没完的灵板，笑眯眯盯着贯白。只见他直愣愣坐在木椅之上，举止矜持有礼，却在祝余眼神转动间双手缩了回去，没来由的叫人觉得窝囊。


    贯白垂下头来，右手紧紧捏住茶杯不知该不该放下，脑内逛遍了近日搞砸的事情也猜不透自己又错在何处。


    “茶香隽永，微涩甘甜。”


    看着祝余那张笑魇如花的脸，他猜，自己没回答到点子上。


    “既然微涩甘甜，那便谈谈北周山为何养出的茶树快同桃树一般高吧。茶叶也尝过了，品色香气皆属上上乘，灵气参杂其中，实在是难得一遇的宝物。


    我甚是不解，北周山向来这般吗？”


    听清楚祝余的疑问，贯白松了口气。原不是要追究他的过失，幸哉幸哉。


    不过是想知晓北周山怪异起源罢了，何须来这么一遭，听的人心惊胆战如坐针毡。


    他看着祝余明媚张扬的笑，心里清楚她的打算。北周山与外界多阻隔，不喜人修闯入，是灵兽神兽的乐土，灵气充沛，四时喜美。


    啼疏消耗自身半数灵力护住北周山，并非想打造一个独属于妖兽的领地。她根本不在乎谁想留在这里谁想离开，只要不动摧毁的心思，她欢迎所有生灵。


    但人修没几个是老实的，故才不喜他们进入，不见他们踪迹。可有时妖兽们也没多安分，不是这个吵起来，就是那个上手猎杀，时不时一些境界高的炸炸山断断水，免不了啼疏出手制止。


    制止多了，她也心烦，索性立个规矩，谁敢违反谁受罚，死不足惜。


    北周山是个好地方，那灵气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几千年的时间不见干枯。修仙界已经大不如从前灵气逼人时候可，北周山却日日旺盛生生不息，养大的妖兽一批又一批，不说怪异都是假的。


    祝余察觉到这层怪异，后来仔细一想，魇兽想闯入北周山当真是为了杂货铺而来？可明明能无所顾忌地闯进来却迟迟不动手，还要制作什么空心人作为探子，这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它若是想恢复实力，邪修有一堆法子能助他重登九重天，可他并不急于一时。


    还放任自己爪牙尽数被抓。


    只怕他的目的从不是杂货铺，是北周山灵气源源不断滋生蔓延的离奇之处的成因！


    或阵法，或灵脉，或山川，或珍器重宝。


    可……它为何想要这东西？


    变强也好，一步登天也好，屠尽天下也好，珍器重宝人人奢求，可总要有个理由才能在得到后极尽用处，否则纯收藏观赏？


    知晓目的何在，才能精准防卫。


    否则就真自乱手脚，等着被他割韭菜一样割脑袋了。


    贯白沉沉看向她，淡淡开口：“北周山不同于别处，这里的灵气乃远古法阵倾泻而出。啼疏身为看守者，不会允许任何生灵摧毁法阵，但也不会让灵气肆意流窜到他界引起动荡。”


    “远古法阵？”


    “是，极古时期的天神献祭之地。”


    “等等，这个……有点耳熟，是不是在道盟抢来的某个秘术卷轴里看到过？天上苦寒天下横灾，天神不忍其苦故作牲祭换太平，这里便是……”


    祝余沉默不语，谁能料到传说竟是现实，遗迹就在自己脚下。不得不说，有点恍惚有点慌张。


    “那知晓此事的人多不多？会不会乱传乱说？”


    “除了几个从远古活到现在老点的，不曾告知过任意一人。”


    “……那我有点危险。”


    保密性竟如此优秀吗？


    她配知道吗？那些老东西不会灭口吧……


    明眸转动一轮，眼睫轻轻扫过，她又抬头问道：“既然这样，啼疏定清楚那些前辈们的秉性，心里早就有所安排了罢。


    不对，你怎知道这些事情的，不会又是种族优势？”


    “有幸听闻家父家母说过，不过他们那代如今只剩啼疏柏千几个了，多是归隐山林者，极少理会世间杂事。”


    “如此说来，前辈们知道魇兽的事情，但并未真正危及天下，没必要出手解决这种事端……这显得一百年前我们一直白费功夫。”


    说到这里，贯白倏然抬眸望她，悄悄地，柔柔地，扫过她的眉眼，最终落在她悲寂的眼睛深处，不敢读全她的心声。


    魇兽为人时很强，人修妖修也废了不少功夫，可总会有些老怪物能够轻而易举处理掉这场浩劫。


    可他们都选择隔岸观火，连啼疏这般人物都认为，就空明这种入魔强行提升修为的成不了气候，假以时日便能停歇。


    结果大跌眼镜，竟差点把修仙界打没了。


    虽说叛徒走狗多了点，整个魔族投敌，还有些大能妄图入魔登天，可最终都是群虾兵蟹将，连这种玩意儿都差点覆灭整个修仙界，这真是够菜的。


    这么多年来飞升者寥寥无几，远不及远古时期，更别说近几千年一个没有！


    天才倒是有不少，可纷纷活不过一千岁，颓势早就蔓延整个修仙界了，救或不救，于他们而言没差。


    更别提神界早就没了，几十万年前献祭得干干净净！


    飞升之人还未到神界，便会被空间裂缝碾个粉碎，若非啼疏强行打破飞升轨道把人拽下来，还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个机缘强悍之人。


    对此，啼疏乐此不疲。每次救人都能磨损一部分她的修为，减弱她飞去神界的既定感，巴不得多来几次。


    谁没事想跑去时空裂缝久居？


    祝余并不知晓神界早已湮灭于时空洪流之中，但她猜得到啼疏有意压制修为，悲寂之余，又直勾勾看着贯白：“少读我的心！不过既然读了，说说啼疏是不愿离去北周山故迟迟不肯飞升成仙吗？还有柏千，他俩早早便相识？”


    “我没读……读了一点点，不多……啼疏的话亲自问她会更合适些。


    我只从家父家母那里听说她是有主的，曾想和人修绑生死契，没成功。单方面决定自己死死缠住那个人修……似乎不是人修，是天神，只不过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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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凡丢了大半修为。


    柏千应是那天神一并收养的，不过他常常被啼疏收拾，是个背着啼疏无恶不作的，少激怒他，我打不过。


    北周山原本是天神无聊消磨时光之地，豢养过诸多灵兽解闷，可早已消逝，并非当年光景。”


    “原来如此。等下次啼疏啼疏蹭饭再好好问问她罢。”


    她叹一声，摘下波浪般涌动的风吹在头上的桃花，眼内流波婉转，走向厨房备菜。


    既然啼疏修为高深莫测，这次魇兽出逃为何竟动她，连带柏千也焦急起来，有必要吗？


    手中肉片因她思绪万千被搜错得不成样子，等她回过神，不得不切成小块混入其余肉片。


    啼疏夹起小小的肉丁，又看向其余火红一片的肉片，顿了顿，才扭头看向品茶的祝余：“如此节省吗？水煮肉片成水煮肉丁了。”


    祝余放下手中沏得火候的茶，微笑道：“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随后才慢腾腾开始吃饭，期间贯白晚秋儿不作言论，夹取大片大片的肉菜，眼光流转间筷子不知交战过几回。


    “你们两个是要渡劫？一来一回菜汤挂袖口了，实在是雅致，矜贵，淑慎。筷子拿开，我要吃菜。”她手腕一翻，挑开贯白筷子以防他死死护住荔枝肉，自己夹取几片后便不再搭理他俩。


    而贯白恍然收回自己的手，看到衣袖整洁干净松了口气，不再和晚秋儿争夺，老老实实咽下米饭。


    最终赢家晚秋儿得意洋洋，急忙挑出自己最大块的肉献给祝余和啼疏，顺便冲贯白挑眉，欠揍极了。


    然后，明面上晚秋儿夺得大满贯，暗地里姚仝偷夹的菜已经垒成小山，软趴趴地堆在米饭之上，大口塞入嘴中，色香味那叫一个地道。


    这把啼疏语塞住了，早知如此便不同祝余讲话，这下可好，全是剩菜剩菜，精华部分通通塞入其余人口中。


    亏了亏了。


    等收拾完餐具，祝余才得闲与啼疏闲聊，望着门外新长出的桃树枝叶，晃动几下树干，惊得树冠之上的啼疏瞥向她。


    “晒太阳呢，这么好兴致。”她笑得温和明媚，微风托起她鬓角的碎发挂在耳后，影子下堆满了桃花。


    啼疏轻轻勾起唇角，一如初见时漫不经心，而她一掌拍向树干，瞬间，无数桃花纷落，洋洋洒洒地，不知有几片盖过祝余眼眸。


    “今日日光和煦，风轻云淡，若不好好欣赏一翻太可惜了。”


    “谁知道这种日子还能持续多久，魇兽出逃，修仙界妖界魔界震荡纷乱，只求能早日结束吧，我还想让更多人试试美食店的新品。”


    “你这家伙，有话不妨直说，满嘴的笑都掩不住试探的心。怎么，多日不曾相见还与我生分起来？那我可要多多来往，多吃几顿美食，免得把我忘了。”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让贯白做枣泥糕祸害你！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心里准备如此对付魇兽，总不能说它打上门了还不知你的谋略吧！等着挨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