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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可别忘了,前朝王振,刘谨,冯保,魏忠贤得势时,我辈读书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依老夫之见,这陆正淳留不得!”
另一中年文士附和道:“不错,前车覆,后车诫,诸位万不可……”
“哈哈哈哈。”
一身着青衫的老者突然放声大笑,打断了中年文士的话。
中年文士心有不爽,但还是强笑着问道:“岑夫子何故发笑?可是某言有谬也?”
岑夫子一抖敞开的青衫,“老夫笑这贾政,写的檄文狗屁不通!”
众人大汗,如今商讨的乃是清君侧之事,何必纠结于一个武勋之后写的檄文?到时他们再写一篇便是,毕竟这种名扬天下的机会,他们岂肯让于武勋之手?
欺天下读书人无文采过人者乎?
岑夫子却兴致勃勃的指着一句道:“且看此句:‘掩袖工馋,狐媚偏能惑主’,此句出自昔日骆宾王《代徐敬业讨武曌檄》,说的乃是武曌善于卖弄风情,像狐狸一样迷住了圣人,那陆正淳一介阉人,莫非能同武曌一般卖弄风情,迷住太上皇不成?哈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岑夫子竟因这样一句话发笑,好笑吗?
一个太监卖弄风骚,好像确实有几分滑稽。
岑夫子捂着肚子再笑道:“在看这檄文的檄字,竟被写成了缴,此文若发遍天下,老夫实在没脸称一声读书人!”
众人一看,果不其然,檄文竟被写成了缴文,此文一出,他们几个联名的人岂不是要被贻笑大方?
粗鄙武夫之后,得父荫庇,求了一官职,终究上不得台面!
“夫子,夫子,贾存周又找上门来了!”
国子监祭酒带领学子前往江南授业,故今国子监诸事皆由此岑夫子暂领。^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
岑夫子噼里啪啦几下将贾政写的“缴文”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不见!”
“岑夫子,岑夫子,可见到鄙人写的那篇檄文!”
贾政不顾书童的阻拦,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他贾政怎么能不急。
岑夫子和几个商讨的夫子沉着脸看向上蹿下跳的贾政。
这厮好生无礼!
国子监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岂容宵小放肆!
岑夫子拿起戒尺,首首的朝贾政腿上打去,“你还有脸说你那缴文?!”
贾政灵巧的跳起来躲过一尺,“夫子,是檄文,檄文!”
岑夫子面色涨红,他不知道是檄文吗?!
明明是贾存周你这竖子写的缴文!如今反倒是教起他来了!
岑夫子身侧那中年文士捡起地上的纸团,“你且看仔细了,你写的是什么?”
贾政不愧是武勋之后,没丢老国公的脸,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中年文士扔来的纸团。
打开一看,上面刻有他贾存周的印章。
他毫不犹豫,张开血盆大口就把纸团往嘴里塞。
吃掉!吃掉!
如此就不会被陆公公发现了。
岑夫子挥戒尺的手僵在半空,一众夫子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一眼,贾存周莫不是疯了?
贾政吃的太急,一不小心被噎的翻起白眼,好在几个夫子虽厌恶贾政,但心肠不至于如同陆正淳一般歹毒,坐视他活活噎死。?白`马`书/院? *嶵^鑫·漳~劫!更!欣^快,
岑夫子解开腰间酒葫芦,“莫死在老夫这地,晦气!”
吨吨吨~
贾政狂饮几大口,面色涨红,额头冒汗。
“存周谢夫子活命之恩!”
岑夫子接过酒葫芦,傲娇道:“哼!老夫是怕你噎死在这,脏了我的地!”
那中年文士冷声道:“你倒是还有几分羞耻之心,知道自己抄的狗屁不通,见不得人!”
如今这檄文进了肚,贾政心头压着的大石终于被挪开,朝几人躬身行礼告罪道:“存周听信那贾雨村谗言,险些误会陆公公,才有方才之举,还望诸位夫子莫怪,待来日存周定登门谢罪!”
岑夫子眉头一皱,“贾雨村谗言,误会陆公公,这是何意?”
贾政狂饮几大口,那酒葫芦中都是岑夫子所喜的烈酒,此时那酒意上头,己然有几分醉意。
“嗝~诸位夫子有所不知,那贾化字时飞,号雨村,此人虽是庚辰科进士,但却是一头不折不
扣的中山狼!此人早年落魄,后得苏州府乡绅甄士隐资助,入京赶考,高中之后其为官一方,不思报答恩人,只知鱼肉百姓……”
贾政对贾雨村的罪证那是张口就来,贾雨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罪证!
若是以往,贾政的为人断然不会说出这些子虚乌有的话,但如今贾家存亡皆系于陆正淳之手,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何况他贾存周?
好在他饮了些烈酒,否则这脸红可没办法解释。
待贾政磕磕绊绊的说完,岑夫子一拍石桌。
啪!
“此言当真?”
贾政抬手对天起誓道:“存周若有欺瞒,天打雷轰!”
老天爷倒是给他面子,没有轰他一下。
岑夫子翘着胡子,“国有国法,即便他贾化如你所说,也不该有一介阉党处置,何况宫刑乎?”
贾政是越醉头脑越清醒,虽然酒醒后他都记不得自己说了啥,但此刻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贾政负手,身影竟显得无比伟岸。
“夫子可知太上皇立东厂的初衷?”
不待岑夫子回答,贾政就接着说道:“监察百官!贾化在其位,不谋其政,鱼肉百姓,作奸犯科,此等贪官污吏,莫非东厂不能处置乎?”
岑夫子没想到贾政竟同他论起道来。
那中年文士上前道:“哼!贾大人此言有偏颇,贾化被宫刑之时,尚无官身,只是一普通儒生,如何算得上百官?”
贾政这酒意越来越上头,竟当着众人的面抡起拳头,一拳打在中年文士眼睛上。
“啊!”
中年文士痛呼一声,捂着乌青的眼眶怒骂道:“狂徒!匹夫!焉敢如此!”
周围的夫子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向贾政。
“君子动口不动手,贾存周,你这是何意?”
“若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必到太上皇那告你一个扰乱国子监的罪!”
贾政缓缓收拳,呼出一口酒气。
“嗝~嘿嘿,李夫子,在下孟浪,一时没收住拳脚,您大足以怀众,德足以怀远,恕以待人,君子人也,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夫子饶是心性再好也被贾政这话气的不轻,他是君子就该挨打吗?
“放屁!!岂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还你一拳,你接得住否?!”
岑夫子看着如同市井无赖的两人,眉头紧锁。
“李夫子!你心乱了,回去抄一百遍《周易》!”
李夫子面色铁青,这是什么理?挨打了还要抄书?
抄书事小,他丢脸事大啊!
岑夫子看向贾政,“贾存周,看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你便同老夫上顺天府吧!”
贾政挥手止住准备上前拿他的书童,“且慢!岑夫子,我只不过打了李夫子一拳,他君子人也,尚不能宽恕我。
那被贾化鱼肉的百姓,又岂会宽恕他?这恶人放下屠刀,莫非真成了佛?
鄙人竟不知何时吾辈读书人读的不是西书五经,尊的不是孔孟之道,而是读佛经,尊佛祖了!”
岑夫子被贾政说的面色一变,此子说的不无道理。
三人行必有我师!
岑夫子收起轻视之心,武勋之后,檄缴不分又如何?以一字一文定人之才学,岂无异于一叶障目乎?
便是路边的乞儿,恐怕也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悟了,他悟了!!
心乱的不是李夫子,而是他啊。
贾政面色潮红的拿起石桌上岑夫子的酒葫芦,又吨吨吨灌了一大口。
岑夫子竟也不阻拦,抚须含笑看着贾政。
贾政瞪着李夫子道:“吾辈读书人,读西书五经,养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下则为山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贾时飞为官一任,祸害一方,当得父母官乎?受人之恩,不思回报,称得读书人乎?得志猖狂,中山之狼,谓之君子乎?
此等败坏先贤圣名之徒,东厂刑之不合乎?”
贾政怒发冲冠,舌战群儒,竟一时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