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娘 作品

第88章 暴露

洛芙听着那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在她身边坐下。

她心跳如雷,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裙。

下一刻,手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包裹住。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能感受到他安抚的意味。

洛芙不禁想起这两日侍寝时的状况。

帝王亲她的时候总是很凶,但她痛了,他便会立即变的温柔。

这样顾念嫔妃的人,怎么会剥人皮呢……

她不想再揣测他。

头一次主动反手回握住他。

他顿了下。

似乎在笑。

而后他的额头抵过来,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无比亲昵爱怜。

洛芙脸烧起来。

想起一个词,耳鬓厮磨。

陛下好像很喜欢她……

念头刚起,嘴唇就被含住。

刚才的温柔一扫而光,她被压在床榻上,他又凶起来。

一夜春宵。

洛芙醒来时,天色已亮。

遮在眼睛上的缎带已经被拿开。

帝王自然也不在了。

床帐缓缓拉开,侍女们手捧各色物什在前等候。

其中并不见昨日服侍她沐浴的两个侍女。

洛芙洗漱更衣之后又用过饭,由两个侍女引着在游廊上消食。

她望着外头的雨幕,叹了口气:“雨水怎么还不停呢,这样下去,会发大水吧。”

在身旁服侍的侍女道:“贵人不必忧心,大雨第一日陛下便派各司衙门防患水情了,即便发大水也不会有事的。”

洛芙点点头,笑道:“我知道,香君也去了呢。”

她往前慢慢走着,似是随口问道:“天气转冷,又下这样大的雨,你们要辛劳伺候主子,若是得了风寒在主子面前失态可会受罚呀?”

“这……”侍女道,“主子仁慈,并不会责罚我们。”

洛芙侧脸看看她们:“当真吗?”

另一侍女道:“在主子面前失态失态可大可小,并不能一概而论,主子心情好时并不会计较,心情不好……”

洛芙忙问:“心情不好会如何?”

侍女垂首道:“主子仁慈,也并不会如何。”

她们这样可不像是不会如何的样子。

洛芙也不好继续逼问她们,抬手拉了拉斗篷,继续慢慢往前走。

她往日里只在侍寝宫殿周围走动。

这会儿心中有事,不知不觉就走的远了些。

回过神时见前面拐角处有低矮的房间。

雨声将外面所有的声音隔绝。

旁边房间两人的交谈声也显的隐隐约约。

所谈论的似乎与她有关。

她侧脸看去。

琉璃窗户明净的仿佛无物,里面有两个女子。

穿着花艳,又有水袖,应是戏子。

手中拿着长竿点着另一个不断翻转。

看起来已经极为纯熟,这般练着功,还能交谈。

“你说这个洛贵人能活多久?”

“看起来还能多活些日子,不过谁知道呢,或许待会儿陛下便脑疾发作,六亲不认起来便将她剥了皮呢,殿前又不是没挂过嫔妃。”

又是剥皮!

洛芙僵在原地。

里头两个戏子还在继续交谈。

“是啊,陛下这个人多残暴冷血,为了登位亲自带人缢杀自己的亲生母亲。

连自己的母妃都能面不改色的杀了,看着她的尸身晃来晃去,何况一个嫔妃。

真是可惜了那位洛贵人,听说生的天仙儿似的,这皮剥下来,一身的血肉恐怕也于普通人无异了。”

……

两人不过三言两语,说出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炸在洛芙脑中。

她还在发呆,旁边房门已经被踹开。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冲进去将那两个戏子提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而后自己也面朝一侧跪了下来。

面如死灰。

好似下一刻就要失去性命一般。

洛芙怔怔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缓缓上移,见长烬站在那里,身边跟着一行内监。

他没有穿她都已经看习惯的内监常服。

而是身着玄色绣龙文的厚重龙袍。

面色也比长烬白,像纸。

嘴唇却是乌青的。

眼睛清晰可见的蔓延出红血丝,于这阴暗的雨天显得恐怖至极。

他不断的喘息,好像在压抑着什么,额头上青筋暴起来,声音却很轻。

“带她回凝香居。”

他没有看她,只死死盯着那两个戏子,吩咐着。

“是!”

他身后立即走出来两个内监,到洛芙身前,挡住她望向长烬的目光。

“贵人,请回吧。”

洛芙的目光便放到了他们身上。

见这两个内监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比她还怕,却还在努力撑这站在她跟前。

洛芙游魂一样走出承平殿大门。

宽广的平台上,轿子已经在等候了。

她正要过去,身后突然传来哭叫声。

“贵人救命啊!”

洛芙回过身,见是刚才侍奉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正跪在地上冲她哭求。

她懵懵的:“怎么了?”

两个侍女颤抖着叫道:“刚才我们也在旁边,陛下一定不会饶恕我们,贵人若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必死无疑啊!”

“求贵人救救我们!”

洛芙望向带她过来的两个内监:“是这样吗?”

两个内监躬身道:“回贵人的话,这两人确实需得带回去。”

两个侍女一听,又连连磕头哭求。

两个内监脸色变的冷冽,没再容她们多言,一左一右将两人的嘴捂上,冲洛芙道:“只是例行盘问,贵人莫要被她们蛊惑了。”

洛芙心乱如麻,到底还是没有阻止,只道:“那你们查清楚,若她们是无辜的,不要伤了她们……”

她说到最后声气渐弱。

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有用了。

两个内监拖着侍女回去主殿的时候,见几个宫人正在擦洗地板。

两人头皮顿时发麻。

自打洛贵人入宫,陛下便没再宫中杀过人。

他们也松泛起来。

可现在,那种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会没命的感觉又回来了。

两个侍女更是面无人色。

两人拖着侍女战战兢兢走回正殿。

见殿内一片狼藉。

帝王提着沾血的刀站在这狼藉之中。

批头散发,神情癫狂。

仿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两个内监膝盖一软,瘫跪下来。

慕容烬听见声音,转动眼珠看过去。

两个内监忙道:“陛下,奴婢们把这两个贱婢带来了。”

两个侍女被绑了手,已经瘫在地上。

慕容烬提着刀,踉跄走过来,抓住一个侍女的头发提起来:“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侍女哆哆嗦嗦:“无,无人指使,此事与奴婢无……”

她想说与她无关,可最后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喉管嗤嗤的往外冒着血,呛的她满嘴都是血。

慕容烬丢开她,又去看另一个:“你呢,也与你无关?”

这侍女已经被吓疯了,眼睛发直,口中流涎。

慕容烬笑了声,刀从她背后捅入,扎穿钉在地上。

还活着的两个内监匍匐在地上,身子抖的像筛糠。

高斌一直站在殿内,此时才走过来,将手中杯盏递过去:“陛下,饮些酒吧。”

慕容烬推开他,踉跄着往后退,却似力气用尽,又跌坐在地上。

“陛下!”

高斌连忙冲过去扶他:“陛下脑疾又发作了,洛贵人既然知道陛下身份,便叫她过来伴驾吧。”

慕容烬忽得沉默了,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我想过她会知道,却没想过是这样知道的,我发病的样子的被她看见了,她一定很害怕,让她自己静一静。”

高斌也是懊恼:“此事也怪奴婢,单想着他们会对洛贵人出手,只着重保护她的安全,却不想他们竟然是冲陛下来的。”

慕容烬神情阴沉到极点:“你说,是谁,是谁给朕安排了这么大一出戏?”

高斌道:“无外乎张宏与高伟,这计策拙劣粗暴,看起来不像张宏手笔,但奴婢总觉得与他脱不了干系。”

慕容烬残忍的笑起来:“近来朕真是对他们太过宽容了,有胆做出这种事,就要够胆承受后果,朕要叫这两个人家中举丧。”

高斌道:“陛下放心,奴婢必定会让他们痛彻心扉!”

……

内阁。

一个小内监匆匆过来,在张宏耳边说了什么。

张宏面色如常:“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今日皇帝没来上朝。

他便知道内廷出事了。

事实也果然如此。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皇帝与那洛贵人的反应来看。

皇帝这次当是被狠狠揭了鳞片。

这么多年了,高伟那个老货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得了消息,竟然就这么捅上去。

等不到晚上,皇帝就会查清楚。

那滔天的怒火,虽不至于把高伟吞没,总是会让他元气大伤。

两败俱伤,真是妙啊。

高宏心情极好,老神在在的在内阁等待高伟出事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他府上的管家脸色惨白的跑来了。

张宏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管家颤抖道:“阁老,小阁老他……他没了!”

张宏一向运筹在握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他慢慢站起来:“你说什么?”

凝香居还是老样子。

听兰与青禾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轿子回来便是一喜,早早撑开伞,等轿子到了跟前停下,忙走上前挡开轿帘扶里面的人儿出来。

“主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洛芙一出来,听兰、青禾两人就发现她脸色不对劲,赶忙问道。

“是不是着凉了?”

“昨晚我心里就不踏实,今日主子果然就不对了。”

两人焦急起来,让围过来的常安几人去烧炭盆,熬姜汤,自己扶着洛芙进屋,一个摸手,一个摸额头问道:“主子,回来了便不必忍耐了,你哪里不舒服快跟奴婢说说。”

洛芙看看她们:“你们是不是知道长烬就是陛下?”

不妨她突然问起这个,两人都是一窒,憋红了脸:“主,主子知道了?”

她们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洛芙不想再多问什么了:“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坐一会儿。”

两人互相看看,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只得应了声,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在门口守着。

偏她身量微丰又是肤白,很容易就压的住这些辉煌,反显得贵不可言。

旁边如妃身形要消瘦些,年纪也更长一些,穿戴雅致大方,合身上下也无过多的头面首饰,清丽端方。

虽不如愉妃夺目,但细看之下又另有一种内敛的贵气。

两人看似同时落轿,但愉妃的轿子要比如妃高一头。

进门也要比如妃快一些。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嫔妾给愉妃娘娘请安,给如妃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安。”

“都起来吧。”愉妃落座之后,俨然一副主位姿态,笑道,“妹妹们真似花骨朵一般,我便是爱跟你们在一块,不似有些人,一把年纪,看起来晨钟暮鼓,将我也带累的平白老了几岁,你说是吧,如妃姐姐。”

新进宫的闻言都在心里到抽一口冷气,屏气凝神,心思各异。

都知道愉妃与如妃分庭抗礼,本以为至多是话里藏些讥锋,表面还是要装的平和的。

不曾想,愉妃竟能当众冲如妃发难。

如妃并无动怒,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疲倦,她淡淡道:“如此妹妹还是该多多适应,毕竟过两年你也该到了这把年纪,到时又有花骨朵般的新人进来,你想与她们一块,她们恐怕也不想同一把年纪的人在一块。”

愉妃自持家世,又在妃位,从不把低位妃嫔放在眼中。

她唯一的敌人只有如妃。

与如妃在一起时,常常自持年轻貌美,以此言语打压。

如妃平日里并不跟她逞口舌之快。

不想今日,三言两语就将她驳了去。

偏偏她一时还找不到回击的话。

正恼着,坐在她下手的丽嫔笑道:“如妃娘娘多虑了,依嫔妾看,她们这一批的新人已经是到头了,你们瞧坐在末尾的那位贵人,真真是人比花娇啊,有她在,这往后即便再是年轻,再是花骨朵的新人,那也是上不得台面,又有什么用呢。”

这丽嫔的注意力一直在洛芙身上,见愉妃同如妃打讥锋,便立刻见缝插针的把洛芙给抬了上来。

听水阁的所有人便将目光全都汇聚在了洛芙身上。

洛芙神情懵怔的也将她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