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李干也不慌,慢悠悠的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在两人面前一晃:“奉三皇子殿下之命,特来探望二位。”
令牌上的“钰”字清晰可见。
三皇子赵钰!
江河海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原本平静的眼神中,骤然迸发出一缕精光。
他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赈灾银案,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三皇子!竟然是三皇子的人!
真的有救了?
“三殿下对江侯爷的遭遇,深感惋惜。”
李干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殿下认为,江侯爷忠君爱国,绝非通敌叛国之辈,此案必有蹊跷。”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江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三殿下挂怀。”
他清楚,皇家子弟,无利不起早。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有账本的话,恐怕三皇子到死都不会跟自己说上一句话。
李干将江河海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殿下已在设法周旋,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
李干点头:“待到行刑之日,殿下会在法场附近制造一场混乱。届时,会有人趁乱将两位替换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死囚顶替。”
“当然,那两名死囚,无论是身形相貌,都会与二位有七八分相似,足以以假乱真。”
计划听起来简单粗暴,但细想之下,却是险之又险。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着李干的话,江河海的一颗心逐渐变得活泛起来。
活下去!
他能活下去了!
没人想死,尤其像他这样,正当壮年,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若是就这么窝囊地死在断头台上,他死不瞑目!
“李大人!李大人!三殿下大恩大德,江某没齿难忘!”
江河海此时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扭头催促江毅,“毅儿,还不快谢谢李大人,谢谢三殿下!”
江毅老老实实的说道:“多谢李大人,有劳三殿下。”
江河海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活下去”三个字。
他转向李干,急切地问:“李大人,那替换的死囚……能有多像?万一被看出来……”
他又追问:“法场混乱,具体如何安排?若是出了岔子,可有后备之策?”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显示着江河海内心的不平静。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干,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李大人,三殿下如此援手,莫非……与我手中那本账册有关?”
皇家的人情,岂是那么好欠的?
他心里门儿清。
李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侯爷果然是明白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替换死囚的细节和法场安排,只是模棱两可道,“殿下行事,自有章法,侯爷只需静候佳音。至于后备之策……呵,侯爷,这等偷天换日之举,已是行险,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成了,皆大欢喜;败了,便是命数。”
这话让江河海心头一紧,冷汗差点冒出来。
李干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侯爷手中之物,殿下确实很感兴趣。若事成,殿下不仅保江家平安,还会向陛下保荐江公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墨玉佩,质地温润,雕工却简单,显然不是凡品。
他将玉佩递给江河海:“这是信物。三日后午时,会有人持此物来见侯爷,商议后续。切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威胁之意已然清晰。
江河海接过玉佩,入手冰凉,让江河海躁动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他连连点头,声音都有些发干。
李干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牢房,脚步声在空寂的监牢中渐行渐远。
牢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父子二人。
江毅透过粗壮的木栏,看向隔壁牢房的父亲,声音有些发飘:“父亲,我们……真的能出去了?”
这几日,他装得沉稳,可此刻,那少年人的忐忑与期盼再也掩饰不住。
江河海紧紧攥着那枚墨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憋屈与绝望一同吐出。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几乎是狂喜:“毅儿,你不知道!三皇子赵钰在朝中势力极大,党羽遍布朝野,深得陛下喜爱!若他真心相助,全力运作,未必不能成事!或许……或许真能瞒过陛下!”
他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重获自由、重返侯府的那一天。
江毅听着父亲的话,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也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出去!
他要出去!
离开这个暗无天日、充满腐臭的鬼地方!
他要亲手拿回属于江家的一切!
晨曦微露,金銮殿内已是百官肃立。
乾帝端坐龙椅,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正与几位内阁大学士商议着漕运改制的事宜。
“此事关乎国计民生,需……”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静。
“报——!”
一声高亢的呼喊由远及近,带着撕裂般的焦灼。
一名风尘仆仆、盔甲上还带着血迹的传令兵,手持令旗,踉跄着冲入殿内,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启禀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情!狼烟再起!”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交头接耳声嗡嗡响起。
乾帝面色一沉,那股倦意瞬间被锐利取代:“呈上来!”
内侍慌忙接过军报,碎步疾奔,恭敬呈上。
乾帝展开军报,目光迅速扫过。
只一眼,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骤然铁青,握着军报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金銮殿内。
乾帝猛地将手中军报掷于地上,霍然起身,龙袍鼓荡,胸膛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