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思索。
太傅这话，听着像是金玉良言。
可他真实的目的呢？
单纯提点？还是……另有所图？
莫非，他这是要给我指条明路了？
果然陈宏杰见江寒沉默，继续说道：“当然，这京城之中，也不是没有清流。”
随后话锋一转：“你若是非要选一方势力依附，老夫倒是有个人选推荐与你。”
江寒抬眼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宏杰。
“七皇子。”
陈宏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此子尚算纯良，礼贤下士，不似其他几位那般急功近利，吃相难看。”
他凝视着江寒：“老夫可以给你句准话，即便日后你与他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只要不是明着与他为敌，他断不会对你下黑手。这一点，老夫可以担保。”
江寒心中暗暗吃惊，太傅这话的分量可不轻！
他竟能为七皇子担保到这种程度？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担保，又有几分可信？
江寒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太傅大人，晚辈何德何能，敢劳您如此费心。”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只是……晚辈如今不过初入修行门槛，寸功未立，便一头扎进这夺嫡的漩涡，会不会……太早了些？万一因此惹得陛下不快……”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留了半句观察着陈宏杰的反应。
这是试探，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担忧。
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炮灰。
陈宏杰闻言，先是一怔，似乎没料到江寒会有此一问，随即，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简陋的堂屋里回荡，震得窗棂都微微作响。
“哈哈哈！好小子，你倒是比老夫想得还要通透几分！”
他伸手指着江寒，笑得前仰后合花，“不错，不错！知道顾忌圣心，不枉老夫高看你一眼！”
笑声渐歇，陈宏杰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也罢！既然你小子如此谨慎，那便依你。眼下，你确实不必急着投靠任何一方。”
他收敛笑容，神色变得意味深长：“待日后，你若有机会再面圣，不妨……旁敲侧击一番，探探陛下的口风。到那时，再做决断，也不迟。”
江寒心中猛地一动。
太傅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这是在暗示他马上就有机会再见到乾帝？
还是说，乾帝对皇子们争斗的态度，并非如外界猜测那般简单？
这老狐狸，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陈宏杰简单呆了一会就离开了，期间他想邀请江寒去他府上休息一晚，却被江寒拒绝了。
留下江寒一人面对这满目疮痍。
他低头，看着脚下碎裂的瓦片和断裂的椽子，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
“嘿，这下可好，露天大床房。”江寒自嘲一句。
想当年在北疆，风餐露宿是家常便便饭，比这更糟的境况也遇到过。
这破房子，顶多是晚上数星星方便点。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被被天雷炸破的屋顶，无奈的苦笑一声，早知道自己就找一个没有天花板的地方突破了。
江寒的思绪回到太傅临走前那番话。
“七皇子……”
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
太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推荐七皇子，还让他有机会去探探乾帝的口风。
这是暗示自己，乾帝对皇子们的争斗并非如表面那般严厉禁止？
或者，太傅与七皇子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勾连？
江寒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大。
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就像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会倾覆。
“站队……”
江寒轻哼一声，太傅说得轻巧。
站错了，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他想起太傅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更多东西。
“罢了，想再多也没用。”江寒摇摇头。
眼下，还是先想办法把这屋子收拾一下，至少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至于太傅的那些话姑且听之，日后再慢慢验证。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是实力。
没有足够的实力，在这京城之中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邸。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皇子赵钰阴沉的脸。
他手中捏着半本薄薄的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混账东西！”
赵钰猛地将册子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上面记录的，正是他通过江河海贪墨赈灾银两的部分账目。
虽然只有一半，可这缺足够让赵钰心惊肉跳的。
“殿下息怒！”
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抱拳说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赵钰心底的无名火就更盛了：“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孙明这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要让本皇子给他擦屁股！”
想到这个账本泄露出去的后果，饶是赵钰，眼底也闪过一抹恐惧：“不行，这个账本绝对不能让父皇知道，不然得话，别说夺嫡了，我的皇子之位恐怕都保不住！”
贪污赈灾银，可以说是碰到了乾帝的逆鳞。
一但被乾帝发现，他被贬为庶民都是有可能得。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皇子的身份，赵钰的心底就一阵发寒。
不行！
他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他必须成功！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江河海的江毅，必须活着。”
赵钰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哪怕是天牢，也不是一点缝隙没有，我想弄个人出来，还是可以的。关键是，如何瞒过父皇。”
侍卫看着赵钰，想了想，站出来说道：“殿下，瞒过陛下不太现实，可如果我们不瞒呢？”
“不瞒？”
赵钰明显愣了一下，看向说话的侍卫，明显来了兴趣：“来，你说说，怎么个不瞒法。”
侍卫走上前来，凑到赵钰身边，轻声说了起来。
说道后面，赵钰的眼睛越来越亮，直接一拍桌子：“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这件事情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办，办成了，本皇子重重有赏！”
“是！”
侍卫领过令牌，转身径直离开。
侍卫离开后，赵钰的眼神再次落在桌子上的账本上，心中的杀意越发凌冽。
“周英，平津侯，呵呵，等账本到手，你觉得你们还能活下去？”
“有意思，你们还是第一个敢来威胁本皇子的人，有趣，真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