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待到乾帝在龙椅上坐定,早朝便正式开始。
最初的议程,大多是各地呈上来的奏章,涉及民生、吏治、水利等等,繁杂而琐碎。
乾帝耐着性子一一听取,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或是做出批示。
下方的官员们,虽然表面上都聚精会神,但不少人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论功行赏环节。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日头也渐渐升高。
终于,在处理完几件地方要务之后,礼部尚书出列,朗声道:“启奏陛下,边疆大捷,将士用命,扬我国威。臣以为,当及时论功行赏,以彰军功,以励三军!”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的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人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来了!
终于到正题了!
秦志杰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赏赐朝着自己飞来。
而站在武将班列前排的平津侯江远道,此刻也是面色平静,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身份和陈太傅的运作,那份泼天的军功,必然会落在自己,或者说,落在平津侯府的头上。
至于那个逆子江寒……哼,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弃子,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金銮殿内短暂的宁静。
“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镇北将军王正北,排众而出,手持玉笏,面色严肃。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布衣,却脊梁挺得笔直的年轻人。
正是江寒!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正北和江寒的身上。
平津侯江远道在看到江寒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这个逆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跟着王正北一起上朝?
兵部尚书秦志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看看王正北,又看看江寒,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平津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事情有变?
王正北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震得整个金銮殿都似乎晃了晃。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气势逼人。
身后跟着的江寒,虽然瘦削,却也脊背挺直,目光清亮,无畏地与朝堂上那些目光对视。
兵部尚书秦志杰僵硬的笑容彻底凝固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平津侯江远道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万万没想到,王正北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而且还带上了那个理应被他们踩在泥地里的江寒!
周围的其他官员们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谁都知道,王正北这人看着粗犷,但既然敢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这样站出来,必然是有备而来。
乾帝坐在龙椅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这抹笑意并未达眼底,反而显得高深莫测。
他当然知道王正北要说什么,甚至可以说,这一切多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王正北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再次面向龙椅,声音依旧洪亮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铁块里凿出来一样:“陛下!军功乃将士用命换来,关乎国之根本,军心士气!如若有人胆敢冒领军功,欺瞒圣听,窃取不义之财与不义之名,此等行径,依我大乾律法,该当何罪?”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含糊。
整个金銮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礼部尚书杨固安。
论及律法,礼部尚书最有发言权。
杨固安是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看上去温吞儒雅。
他往前走了几步,先是恭敬地向乾帝行礼,然后转向王正北,声音平静而清晰:“启禀王将军,按我大乾律例,《军律》之中有明确记载:凡无军功而冒领者,乃欺君罔上之罪,扰乱军纪之行,当斩立决,籍没家产。情节严重者,牵连家人!”
“斩立决!”
这三个字,如同三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秦志杰和平津侯江远道的心头。
秦志杰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额头上的汗水瞬间如雨下,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斩立决?怎么会是斩立决?
虽然他之前和江远道做得很隐秘,确保了所有关节都打点妥当,可王正北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是没想过事情败露的后果,但最多以为是撸官罢爵,罚没家产,可斩立决……这是要命啊!
江河海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眼珠子死死地瞪着杨固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斩立决!王正北那个莽夫竟然真的问了罪名!
而杨固安这个老匹夫竟然也这么干脆地说了出来!这下玩大了!
他感觉自己精心构建的一切,仿佛都在此刻崩塌。
此时此刻,江河海的
“哈哈……”
乾帝看着下方两人的反应,忽地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杨爱卿言之有理。我大乾的律法,向来不是摆设。尤其涉及军功,更要严惩不贷。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
王正北得到了杨固安和乾帝的肯定,底气更足了,转头将江寒从自己身后拉了出来:“陛下!您看这孩子!他叫江寒,平津侯江远道之子!这孩子跟着我镇北军在边疆浴血奋战了整整五年!五年来,他出生入死,立下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功!尤其是最后那场大捷,攻破敌军重镇,这孩子更是身先士卒,立下了泼天的首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河海,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这孩子九死一生回到京城,还没来得及禀报军功,竟然就有人,有人恬不知耻地想要将这孩子的军功,据为己有!”
“陛下!臣以为,这是何等恶劣的行径!这是在寒边疆将士的心哪!”
“将士们在前方拼命,后方却有人坐享其成,甚至还要冒领他们的血汗功劳!”
“这孩子跟着我五年,吃尽了苦头,立下了大功,如今刚回京城,竟然就遭此劫难!陛下!这件事,您说该怎么办?那想要冒领军功的,该不该按律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