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盯着看,程容珈脸颊微红了红,似是手足无措地想拔下头顶的一支攒金蝴蝶簪,“夫君送的簪子都极好看,春浓就给多戴了几支……”
出乎意料的,徐镇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居高临下的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她头上戴的都是自己今日在千宝阁里挑选的发饰。
原来稳重端庄如她,也会因为丈夫的一点小心思开心成这样,忍不住炫耀显摆。
也是了,这一世她也才十六七岁,怀着天真的幻想新嫁了自己,如何会没有女儿家的期待呢?
过去的半年,是自己一直走不出前世的心魔,擅自将那些怨恨发泄到她身上,放在她的视角看来,应该是很无措而委屈的吧。
“无需摘下来,你戴着好看。”
男人的声音虽然依旧是沉而冷的,但动作却是变得温柔了不少,去东院的路上也主动放慢了脚步迁就她,不再像往常和她同行时那样貌合神离了。
两人之间的变化,倒是一进东院就让其他人察觉出来了。
年轻的夫妻一前一后踏进明间,明明一个是不苟言笑的威严沉肃,一个明丽柔婉,但出人意料的让人觉得般配。
徐镇身量高,惯常冷硬的面庞总有不怒自威之感,在上京他或许还声名不显,但在整个徐家,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倚靠仰望的一家之主。
但当身旁那个纤丽身影说话时,他还是会略微倾身去听,这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又岂会瞒得过府里其他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犹记得当初新婚夜后第一次的敬茶,徐镇的目光都不愿意放在新妇身上,后来又听说徐镇连碰都不愿意碰程容珈。
内宅中的人是少不了见风使舵的,程容珈这个少夫人做得再兢兢业业,只要不被徐镇这个丈夫的支持,在这些人心底就是不服的。
这也是二房周氏的底气,上次在程容珈这里吃了亏,她今日势必要扳回一城。
看到身旁的宋婉眼神暗淡了几分,她一边抬手轻拍了拍以示鼓励,一边大笑着走上去说道:“子正,今日这宴席都是你宋婉表妹一手张罗的。
不愧是通州望族,听说连厨子都是特意跟来上京伺候的,你成了亲,我这婶娘也算是跟着享福咯。”
她这话里话外仿佛宋婉才是徐镇新娶的少夫人似的,对程容珈的轻视不加掩饰。
程容珈呢,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今日她既不是主角,那也无需再忙前忙后的扮演那个听话懂事的晚辈了。
众人落座后,丫鬟婆子才开始一道道的传菜,果然如二婶说的一样,都是极精致丰盛的。
“父亲担心我初来乍到吃不惯上京的口味,特地让我从家里带了精熟通州菜的厨子,也不知道长辈们吃不吃得惯。”
谁家出门还自带厨子的,她这是在无声的显摆罢了。
但此时于氏看她是哪儿都喜欢,自然无所不应,这种富贵场景,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丈夫还身居高位时徐家显赫的样子。
周氏在一旁也直拉着宋婉的手夸:“哪儿会有什么吃不惯的,多亏了你,咱们今儿嘴里总算是有点荤腥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整日的吃那些瓜儿笋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揭不开锅的穷酸农户呢——”
周氏这些话都是在讥讽程容珈,自从她来后就精简了府里每日吃食的单子,多了时蔬少了荤腥,周氏儿媳家原是专门给府里供肉的,因此对程容珈的不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