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程家竟没人敢帮程容珈说话,毕竟二小姐现在可是王府宝林了,谁也不敢得罪。
只有杨氏不忍女儿受辱,堂堂主母竟主动上前,低声下气地替程清菱扶鞍,她虽出身弘农大族,但因为没能替丈夫诞下儿子,在安平伯府一直忍受白眼,这点羞辱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不想一旁的程容珈却先她一步,款步走向了马车,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恭迎娘娘下车。”
要以程清菱的身份,倒也还称不上一句娘娘,但她被程容珈恭顺的模样逗得极满意,明艳的眼尾上挑着,戴着护甲的纤纤玉手慵懒地搭上程容珈,这才在众人的艳羡中走下马车。
“想不到嫡姐如此能屈能伸,和你那个窝囊的母亲一个样儿。”
从门口往府里走的这段路,程清菱一直得意地看着旁边的程容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谑笑道:“她虽为正妻,但一辈子都被我阿娘踩在脚底,过去你们或许还有机会翻身,但现在——”
程容珈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主动放弃嫁给宣王的机会,如果自己成了王府的妃妾,的确能改善和母亲在程家的处境。
“现在?”面对她毫不掩饰的挑衅,程容珈却只是不达眼底地笑了笑,“是福是祸谁说的清楚呢,倒是妹妹可要扶稳走好了,毕竟华冠之重,需以德承,不以须臾得失。”
一行人正走到花厅,程容珈也就放开了她,退后一步重新隐入人群。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道玩味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上京城中的护国寺,因为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向来香火旺盛,但无人知道这清净之地中有一间禅院,来往的皆是朝中执掌杀戮之人,图谋的也是步步杀机之事。
徐镇盘坐末席,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盏,仿佛听不到身边众人的争吵议事。
不过如果足够细心,不难发现这些人都是虞朝数一数二的高官勋贵,或手握重权的重臣,或世家权阀的掌门人。
徐镇这落魄寒门出身的小小武将在其中,实在太过渺小。
对面端坐在蒲团上的锦衣男子,抬手打断了其他人的高谈阔论,含笑着看向他,“子正以为,此事该如何运作,才能一击即中?”
这些人正在议论的,是该如何抓住宣王这次意图收买京卫的罪名给他致命一击。
没错,这些人都是朝中另一个夺储热门,景王的亲信,而上首这个看起来光风霁月,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就是皇帝的第二子——景王祁瑄
比起母妃受宠,拥有强大外戚的三皇子宣王,只是年长稍许的景王看起来确实实力稍逊,但他比起乖张桀骜的宣王,礼贤下士,风度翩翩,靠着那一副仁君模样,倒也吸引了不少拥趸。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宣王母家已经足够强大,现在又与詹事府重臣程家结亲,身边高位已无其他人的立足之地,这些人自然是不肯屈居在程家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新贵之下。
景王也清楚这点,他知道这些人都并非真心追随他,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而已,唯有这徐镇。
身为安平伯程肃女婿,宣王的连襟,竟然还愿意主动投靠自己,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隔阂,善加利用的话,不愁成为插入宣王党内腹的一把尖刀。
有了景王的提醒,方才还争吵不休的众人突然顿悟了,有人不迭开口道:“对啊,这次宣王既出手拉拢徐指挥使,不如你将计就计,收集其罪证,在御前揭露他私豢兵马的罪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但见徐镇只是嘲讽一笑,抬眸扫视这群人,虽然身处低位,眼底的冰寒却让人不敢直视。
“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去陛下面前挑头,控告他最宠爱的儿子谋反?”
徐镇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坐在上首的景王,这是他重生后选定的储君人选,没错,前世是他笑到了最后,但这一世,看来这位殿下脑子还不够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