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下子说到了柳氏心坎里，她看向苏窕窕，叹气道：“娘不是难为你，你回府上没多久，这些规矩不知道，倒也正常。不如等明月闲下来，就让她教教你规矩好了。”
苏窕窕面不改色，摇头道：“母亲，既然您都说了，又何必因我而破例呢？反正这规矩都得学，不如就在这学吧。”
一听这话，苏明月喜不自胜。在苏窕窕没认亲之前，她作为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可是苏恒夫妇的极尽宠爱。
为了让她出类拔萃，更是从小就请宫中的嬷嬷来教规矩，至于那琴棋书画更是不用多说。
在她看来，这苏窕窕在乡下厮混，又跟着养母走街串巷，哪有丁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只要这苏窕窕当众露怯，她就可以堂而皇之，替柳氏管教苏窕窕。
那时候尺度掌握在苏明月手里，只要柳氏点头，就算苏恒亲自出手也没办法干涉。
想到这，苏明月笑了笑：“既然姐姐执意如此，那妹妹献丑了。”
话音刚落，柳氏轻咳一声，便讲解起了册子的规矩。
而苏明月有条不紊，在一旁展示着各种姿势和礼仪，仔细一看倒也真的像是那么回事。
宫中规矩繁杂，不仅对衣食住各个方面都有规定，就连坐卧行动都必须一丝不苟。
仆人们看得啧啧称奇，一方面惊叹苏明月还真会，另一方面则是暗暗叫苦，生怕柳氏以后以这个为标准。
而苏窕窕在一旁看得百无聊赖，对柳氏的这番小动作嗤笑不已。
如今这些规矩早被扔进了故纸堆，除了那些年老的嬷嬷外，宫中哪有人遵守这些？
只不过它倒不是没有用处，一旦后宫妃嫔起了争执，皇后多半就会搬出这东西，以此震慑借机闹事的妃子。
这下柳氏有样学样，在国公府里也玩起了这一套。
折腾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苏明月额头出了细汗，这才被柳氏叫停。
苏明月拿着帕子轻轻擦拭，转头看向苏窕窕道：“姐姐，妹妹献丑了。”
即便翻了这么久，可那册子还是厚厚一层，不用说也知道，这里边到底还有多少折腾人的玩意儿。
柳氏象征性翻了几页，询问道：“窕窕，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苏窕窕点头上前，笑着道：“还请母亲不必客气，不然失了公允，难免妹妹心里不舒服。”
苏明月知道苏窕窕在讽刺她，笑容一滞，佯装恳切道：“姐姐说笑了，这些规矩我从小便耳濡目染，如此同姐姐比较，倒是妹妹占了便宜。”
苏窕窕丝毫不领情：“既然比较就得分个一二，不然比它作甚？”
说着，她看向柳氏，淡然道：“母亲，请开始吧。”
“好。”
柳氏嘴上应着，瞧着苏窕窕的样子，这心里顶出了一股邪火。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凭什么有恃无恐？
这次教授规矩，本就是为了打击苏窕窕的嚣张气焰，柳氏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紧接着，她装模作样看了册子两眼，就悄悄翻到了后边。
等那个闻所未闻的规矩说出口，众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沈明月也暗自诧异，没想到还有这东西。
而苏窕窕听到后，根据脑中记忆，不咸不淡地一一展示出来。
这下众仆从彻底傻了眼，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大小姐来自乡下吗？怎么连这个都会啊？”
“就是呀！这规矩早就废弃了，谁还拿这东西当真啊！”
“我听表姐说过，这些礼仪只有在神殿还保留着，莫非咱们大小姐……”
而苏窕窕见众人如此反应，非但没有得意，反而心中多出了一抹悲凉。
倘若真的有选择，她宁愿不会这些规矩。
前一世，苏恒花言巧语，利用她渴望亲情的弱点，把她送进神殿，代替苏明月成为圣女。
起初她还以为这圣女神圣无比，到了神殿之后，就随着嬷嬷苦苦学习那些规矩。
也正是这些经历，让苏窕窕知道，这世上还有着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起初她恪守本分，几乎每样都学得最好。
有一天，一个嬷嬷于心不忍，这才暗示她，别那么快学会所有东西。
然而苏窕窕早就被盯上，作为代表亲自为神明献舞，之前一切种种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
当她作为圣女享尽殊荣时，却不承想过，她已经被许多邪恶的目光盯上。
这脱胎于祭祀的规矩，是苏窕窕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她复仇的执念。
苏明月有些不知所措，这规矩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就别提挑刺了！
而柳氏手上一颤，好险这册子都没拿稳，她实在想不通，苏窕窕怎么连这个都会！
她还不信邪，又刻意往后翻了不少页，选了个更加偏门的动作。
结果不出意外，热过身之后的苏窕窕信手拈来，没有一点生涩的感觉。
柳氏紧盯着苏窕窕，想要从她动作里看出些端倪，然而她却是忘了，这些动作连她也只是听说过，更别提掌握了！
等动作做完后，见柳氏一言不发，苏窕窕好心提醒道：“母亲，可还有吗？”
“没了。”柳氏紧紧捏着册子，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咬牙道：“时候也不早了，就这样吧！”
“那女儿就先告辞了。”
苏窕窕轻笑一声，特地看了眼苏明月，这才轻挥衣袖离开。
柳氏面色一僵，让仆人们散去后，把苏明月叫进了卧房。
一进来之后，苏明月就委屈道：“娘，那个小贱人，怎么连这个都会啊！”
“我怎么知道？”柳氏气得发抖：“这可是我托人从宫里带回来的，听说只有神殿的人才懂，她一个乡下丫头，怎么知道这么多？”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大肆声张，万一被神殿知道此事，那安国公府上下，就别想消停了。
明明要让苏窕窕出丑，结果人家三下五除二，反倒弄得她们面上无光，这事换谁都得难受。
柳氏心中一阵烦躁，可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摆件，突然有了主意。
她安抚了苏明月一阵，提声吩咐道：“来人，投一份拜帖，就说我邀请锦玉王妃到府里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