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尔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视四周。
这片河岸视野相对开阔，但远处密林和起伏的丘陵地带却显得异常安静，只有风声掠过树梢。
“该死！”
一种突然升起的毛骨悚然感猛地袭击上斯图尔特的心头。
“所有人立刻”
“咻——！”
然而，斯图尔特的话还没说完，便是被空中传来的尖锐呼啸声打断！
“炮袭！！”
斯图尔特瞳孔骤缩，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嘶吼出来！
“轰！轰！轰！轰！轰！”
顷刻间，连珠炮般的爆炸在整支队伍的周围接二连三地猛烈炸开！
不是沉重的实心弹砸地的闷响，而是震耳欲聋、撕裂空气的开花弹爆炸声！
刹那间，刚刚还宁静的河岸化作炼狱！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黑烟腾空而起，夹杂着惨叫，湿润的泥土、碎石、折断的灌木和人体残骸被狂暴的力量抛向空中！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令人作呕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席卷而来！
“希律律——！”河岸边的战马发出凄厉的惨嘶。
毫无防备的队伍瞬间大乱！
“快走！”
“回去，上马撤离！”
骑兵们瞬间乱做一团，骑兵连长之一的瓦尔克拼了命的吼叫着下达命令。
存活着的骑兵们立刻拼了命疯一般的向着不远处河岸边的战马群跑去。
然而，在轰鸣的爆炸声和炮声中，马匹已经受惊了！
陆军骑兵的战马是训练有素的马匹，但是这些战马也从未遭遇过能够爆炸的开花弹的攻击！
马群在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冲击波下完全失控，有的惊得人立而起，嘶鸣着落下了那沉重的双蹄，将一名刚刚跑到面前的骑兵猛地踩在了地上，那骑兵发出痛苦的惨叫。
还有的战马开始横冲直撞，一头将一名骑兵直接硬生生的撞飞！
下一刻，一枚炮弹呼啸坠落，爆炸的火光和四溅的狂暴破片将这匹战马所吞没，碎肉和肢体碎片轰然飞溅！
“隐蔽——！散开——！找掩护！”
斯图尔特狼狈地扑倒在刚才水兵尸体旁的洼地里嘶吼着，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砸落下来。
他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被浓烟，火焰，爆炸所覆盖了。
至少有二十几名骑兵在最初的几秒内就消失在了翻腾的黑烟和火光中。
残肢断臂、破碎的鞍具和染血的蓝色军服碎片散落一地。
未被直接波及的士兵也被震得晕头转向，混乱不堪。
马匹嘶鸣着惊慌失措的四处乱撞，那些混乱之中的骑兵们也有不少都是被自己的坐骑给撞成重伤，躺倒在地上哀嚎。
“在那里！高地！树林边缘！”
一个侥幸躲开爆炸、耳朵嗡嗡作响的骑兵指着河岸东侧嘶吼。
那是距离他们大约七八十米远的一处不高的土丘和稀疏的树林边缘。
肉眼可见带着些许黑烟轨迹的炮弹正从那里升腾而起！
“该死！”
斯图尔特双手紧握，死死的咬着牙，被他胡乱捏在手中的泥浆正顺着他的指缝向下流淌着泥水。
就如同距离他不远处一名倒在地上惨叫着的骑兵身上向下流淌的鲜血一样。
英国人！
绝对是英国人！
斯图尔特想起了那名水手临死前的话语，抛物线的炮弹，爆炸的开花弹！
这种火炮，就连他们美军都稀缺，开花砲弹更是远做不到这般稳定的出膛攻击！
能够拥有这种技术，袭击他们的人绝不是那些野蛮低劣的黄皮猴子！
这一瞬间，斯图尔特似乎想通了。
是了，如果是英国人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那些暴动的印第安人，如果单凭他们自己，他们是绝不可能攻占萨克拉门托这种文明的城市的。
那他们为何能够攻占萨克拉门托？肯定是有英国人在背后支持！
然后等到消息传到金门要塞后，听到是印第安人叛乱暴动，谢尔曼少校和他肯定会放松警惕，出兵镇压。
只要他们出兵，那他们就落入了英国人的全套，落入了伏击！
“沃伦号肯定就是这样被他们击毁的！中了全套！”
斯图尔特自觉想通了一切，对不远处同样在水洼中死死趴着的布兰登吼着。
“什么？！”
布兰登一时间没听懂，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吞噬了他的一切念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斯图尔特瞳孔一缩，他猛然看到，七八十米外的那片丛林中，一道道身影出现。
密密麻麻看不太清装扮的武装人员出现，像是有上百人。
“该死！”
斯图尔特怒骂一声。
此刻的炮声已经停歇了，那些存活的骑兵们各个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上尉！”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炮击停止，骑兵连长之一的瓦尔克趁着这个机会叫喊着向斯图尔特这边跑来。
“别过来！瓦尔克！趴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了斯图尔特的心头，他厉声吼叫着让瓦尔克趴下。
下个瞬间“咻——咻——咻——！”新的、更加密集的尖啸声再次响起！
不再是炮弹高抛然后坠落而下的尖啸声，而是更轻，更快，也更密集的子弹破空声！
噗噗噗噗！
奔跑而来的瓦尔克浑身一震，双眸瞬间瞪大。
斯图尔特瞳孔瞬间收缩。
只见瓦尔克的身上瞬间爆开了四五朵血花，整个人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身躯无力的向前跪倒，砰然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密集的弹雨顷刻之间便是击穿了这些刚刚遭受过炮击的骑兵们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冷静。
那些在炮击停止后开始移动的骑兵接连爆开血雾，金属弹头击穿皮肉、骨骼和内脏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这一瞬间，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骤然拔高！
七八十米外，丛林中。
一个接着一个的头戴八瓣笠形盔，身着灰色军大衣，胸前套着短式板甲护胸的明军士兵手持栓动式步枪倚靠着树木向敌人射击。
新兵王二狗开了一枪后，拉枪栓的动作过于紧张，也可能是枪机结构里进了泥沙，拉动枪栓后弹壳没有成功抛出，枪栓卡住了。
这也是使用黑火药作为定装弹的缺点，枪械的可靠性不是那么高。
而这些明军士兵全都是汉人新兵，第一次上战场，也难免紧张。
“码的！”
王二狗骂了一声，无比紧张的用手拉着卡住的枪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