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灰色的光影
“他不是画我,是画他心里的我!”
陆聿白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他失去的不是一段关系,而是她信任一个人到把情绪放心托付的那种勇气。
他看着她现在可以毫无防备地坐在丁砚之身边,喂他喝水、为他铺被、轻轻揉着他肩膀上的硬结—他曾经做过这些,却不曾用对了方式。
他想,如果当年哪怕一次,他能多低头听一句她没说出口的沉默,她也许不会走。
她也许不会,一次都不回头。
窗外的天彻底暗了。
疗养院的走廊亮起了昏黄的灯,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檀香味,安静得仿佛世界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
徐盛听站起身,轻轻替丁砚之掖好被角,他似乎睡着了,眉眼安稳,嘴角泛着极淡的弧度。
她回头,看着陆聿白。
“你以后,不用再站在外面!”
“我可以进来了吗?”他的声音小心翼翼,不是请求,只是确认。
“你不能来扰乱!”她顿了顿。
“但可以……坐一坐!”
那一刻,他像终于等到了她松口的一句许可。
不是原谅。
不是回头。
只是,她终于不再把他排除在“能看见她温柔”的世界之外。
这已经,是他这许多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她重新开了一道缝—哪怕只是让风进来,也不再是绝对封闭的门。
她不是回头了。
她只是,终于不再逃了。
而他,将用尽这一生,学着不再让她想逃。
丁砚之的睡眠日渐变浅,到了深夜常常醒来,醒来的时候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身边的动静,好像确认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远离他。
徐盛听习惯了在夜里陪着他,她不再问他疼不疼,也不再强求他闭眼休息,而是慢慢将一本又一本书翻开,在柔和的灯光下,缓缓地念。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稳。
“《我们终将独自老去》!”她低声读。
“可你若是还记得曾经那些轻轻靠近、也未说出口的爱,那老去也未必寂寞!”
丁砚之没出声,但她知道他醒着。
他的指尖轻轻在毛毯下动了动,像是想握住什么,最终只是虚虚地放着,静止下来。
第二天清晨,护士推门进来量血压,他没有拒绝,但手臂却比昨日更轻,几乎像没有骨头一样。
“他最近夜里睡得不太好!”护士小声和徐盛听说。
“但早上醒得反倒格外清!”
她点头。
“我知道!”
“你是他朋友?”
她顿了下。
“我们……是旧识!”
护士没再追问,只是轻声说。
“他有你在,挺幸运的!”
幸运吗?徐盛听想过很多次。
在命运清醒地宣告终局之前,有人愿意留在你身边,不问未来,不需身份,不计得失。
那种陪伴,是温柔的,却也是残忍的—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只会更接近一个无法逃避的句点。
午后,阳光破窗而入,斜斜洒在丁砚之的侧脸上。
他睁开眼,透过昏黄的视野看着窗户,像是在辨别光的位置。
他已经不能清楚地看到她了,但她坐在的那张椅子,他记得得清清楚楚。
“今天阳光不错!”他说。
“嗯,刚好可以让你晒一会儿!”她把窗帘拉开了一半,又把椅子拖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