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月之期
厉川心中清楚，今日，便是他与闾兮兮摊牌之日，也是决定彼此生死的最终时刻。
清晨，天色微明。
厉川来到后院，陆依依早已自凤棺中出来，静静地立于槐树之下，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厉川特意为她寻来的黑色劲装，将玲珑有致的娇躯勾勒得淋漓尽致，更添几分冷艳与肃杀。
初圣裹尸布所化的无形护罩笼罩着她的身体，完美地隐匿了她身为尸傀的阴煞气息。
“依依，今日是我与闾兮兮了结恩怨之日，此去凶险万分。”
厉川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声音低沉。
“我走后，你在此静候。若一个时辰内我未归，或未曾传讯于你，你便自行破土而出，离开这炼药峰！”
“到时候寻一处至阴之地潜藏，莫要为我报仇，活下去，等我回来找你。”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而清晰。
陆依依静静地听着，那双原本空洞的灰白瞳眸中，此刻却闪烁着坚定的红芒。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了厉川的手。
厉川反手握住她，继续道：
“倘若……倘若我以秘法召唤于你，无论何种境地，即刻杀到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
“到那时，便是你我与闾兮兮，不死不休！”
陆依依重重地点了点头，只吐出一个字：“嗯！”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身上的尸气在这一刻悄然波动，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杀意若隐若现。
厉川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转身毅然向院外走去。
走在前往百草园的山道上，厉川手中紧紧攥着最后一枚“蚀骨丹”，心中反复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今日便是最后一颗蚀骨丹。
一旦服下，药力彻底爆发，闾兮兮便会生机断绝，化为活死人，届时蚀骨之痛发作，她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厉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那时，便是我以精血强行缔结契约，将她炼为我第二尸傀的唯一机会。
他知道，此举成功的关键在于时机的把握。
必须在闾兮兮毒发，神智最为混乱，力量最为虚弱的那一刻动手，才能一举功成。
此举凶险万分，闾兮兮毕竟是积年长老，修为深不可测，即便化为活死人，濒死反扑也非同小可。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更何况，百草园内还有惜花和翠屏两个侍女，她们的修为也不容小觑，必须想办法支开她们。
或者……一并解决！
厉川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与此同时，百草园内，闾兮兮的寝殿之中，气氛却与往日的宁静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肃杀。
闾兮兮端坐于梳妆台前，任由两名贴身侍女惜花与翠屏为她梳理着如云般的秀发。
镜中的她，容光焕发，肌肤莹润如玉，双眸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病弱的模样。
三十日的“蚀骨丹”服下来，她体内的阴毒早已荡然无存，修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翠屏手巧，为她挽了一个时下宗门女修间颇为流行的飞仙髻，又簪上几支珍贵的碧玉凤钗，更衬得她容颜绝世，顾盼生辉。
惜花则在一旁捧着一件崭新的云锦法袍，轻声道：
“师尊，今日您气色更胜往昔，那阴毒想必已尽数清除了吧？”
闾兮兮对着镜中容颜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错，这三十日药下来，我能感觉到体内阴毒早已绝迹，修为甚至还有精进。”
“那厉川的丹药，倒也确有几分神效。”
惜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压低声音道：
“那厉川……今日便是最后一次送药，师尊是否依计行事，将他就此除去？免得夜长梦多。”
闾兮兮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一个埋尸地爬出来的臭虫，侥幸治好了我的顽疾，便想借我炼药峰长老的名头在宗门内招摇过市？”
“简直痴心妄想！”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
“他以为得了我几句夸赞，传了几手不入流的功法，便能一步登天，成为我闾兮兮的亲传弟子？”
“真是异想天开！”
闾兮兮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寒刺骨。
“待他今日送来最后一剂药，我确认药效无误，便送他上路。”
“此等心机深沉之辈，留之何用？只会成为我-日后的隐患！”
惜花与翠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
她们跟随闾兮兮多年，深知这位师尊看似清冷孤傲，实则心狠手辣，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厉川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罢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侍女通报的声音：“启禀长老，厉川师弟求见。”
闾兮兮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厉川缓步走入殿中，依旧是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弟子厉川，拜见师尊，拜见惜花师姐、翠屏师姐。”
“今日是最后一剂蚀骨丹。”
他双手捧着那个熟悉的檀木盒，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惜花上前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转呈给闾兮兮。
翠屏则侍立一旁，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厉川，仿佛在提防他有任何异动。
闾兮兮接过丹药，目光在厉川平静无波的脸上一扫而过，心中冷笑一声，暗道：
装得倒挺像回事。
她不再迟疑，依旧依照往例，示意厉川上前。
厉川也毫不犹豫，再次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丹丸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
闾兮兮将沾染了厉川鲜血的“蚀骨丹”送-入口中，缓缓咽下。
丹药入腹，一股暖流瞬间散入四肢百骸，让她感觉通体舒泰，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最后一丝残余的阴毒，也在这股药力的作用下，彻底消散无踪。
成了！
十五年的沉疴，终于在今日尽数祛除！
闾兮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优雅地取过侍女递上的香茗，浅啜一口，这才将目光投向厉川。
眼神中却已不复往日的温和，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厉川！”
闾兮兮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蚀骨丹既已服完，我这缠身多年的阴毒也该尽去了吧？”
厉川躬身道：
“回师尊，正是。恭喜师尊沉疴尽去，仙体康复。”
闾兮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缓缓站起身，踱步来到厉川面前，目光如利剑般直刺他的双眼：
“那么……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为师配合，或是需要你再为我做的么？”
她吐气如兰，声音轻柔，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厉川几乎喘不过气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殿内杀机四溢！
厉川感受到闾兮兮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心中一沉。
厉川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