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秘密
厉川闻言脚步微顿,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却未回头分辩什么,只摆摆手加快脚步向前。
穿过一片花树,来到阁楼前的小小庭院。
他轻吐一口气,走上阁楼台阶,恭声道:“弟子厉川,奉师尊令前来,请长老示下。”
楼内没有回应。
厉川又提高声音唤了一声:
“长老?弟子进来了。”
依旧无人答话,唯有一阵夜风拂过,卷起廊下一串铃铛叮铃轻响。
厉川心下疑惑:莫非闾长老不在?可惜花师姐亲口说师尊在此,让自己前来,想来不会出错。
他迟疑片刻,小心推开虚掩的雕花木门:
“师尊?”
一入屋内,一股淡雅药香混杂着丝丝冷香扑鼻而来。
厉川屏息凝神,目光在堂内迅速掠过,却见厅中空无一人,只东侧一扇绣帘低垂,似通往内寝。
不等他细想,帘后突然传出一阵极其压抑的细微吟声:
“嗯……唔……”
厉川全身一震,这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颤音,从喉间溢出。
他脸颊一热,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念及此处,厉川顿觉不妥,连忙驱散脑中那一抹旖、旎。
他上前半步,沉声道:
“闾长老?弟子厉川奉命前来!”
回答他的,只有更明显的一声闷哼。
声音中透着极力隐忍的痛楚,还夹杂些许酥、软。
厉川听得心头狂跳,既担忧又尴尬。
他扭头本想唤惜花,却发现惜花早知趣地离去,不由得进退两难。
略一踌躇,厉川一咬牙:
“豁出去了!”
他掀开绣帘,快步迈入内室。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不禁呼吸一窒。
但见房内烛火昏黄,床榻之上,一名紫衣女子正趴伏于锦被之上,整个人蜷曲颤抖。
她一头如云青丝散乱披散,露出半边娇艳欲滴的侧颜,只是此刻那绝美的容颜布满痛苦之色,香汗淋漓。
弧线优美的雪白颈项上青筋微显,显然正竭力隐忍剧痛。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朱唇因痛楚而咬紧,偶尔克制不住溢出一两声。
厉川怔然,这柔弱无助的女子,竟是平日仙姿佚貌、不染凡尘的闾兮兮长老?!
他万万没料到,一向清冷孤高的闾长老,会以如此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娇媚诱人的姿态暴露在自己眼前。
一时间,厉川只觉脑海轰鸣,呼吸几乎停滞。
“放肆……还不赶紧关门!”
蓦地,一声断喝夹杂着颤音响起。闾兮兮略微抬头,眸光如冰刃般斜睨厉川,然而这样的目光因疼痛而少了几分气势,却多了万般柔弱。
厉川如梦初醒,忙不迭伸手将帘子放下,顺手将房门掩上。
这才低眉垂目,不敢直视床榻上的景象,恭敬道:
“弟子该死!冒犯长老,还请恕罪!”
闾兮兮虚弱地摆摆手,没再说他僭越之罪,反倒强撑着从榻上坐起三分。
她单手撑床,整个人微微侧卧,剧烈起伏的雪白渐渐平缓,显然疼痛正一点点减轻。
厉川垂眸瞥见,她襟口敞开些许,锁骨如玉,香肩半露,那抹雪白在薄纱寝衣下若隐若现,教人不敢多看。
“不知长老唤弟子来,有何吩咐?”
闾兮兮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已有几分虚弱沙哑:
“先不忙说那个……”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
厉川依言上前两步,来到床榻旁。闾兮兮抬眸凝视他,眼波流转,半晌,方轻启朱唇问道:
“你……身上可是佩戴了什么宝物?”
厉川心头一跳。
果然,闾兮兮感应到了天蛟珠的存在!
他不知该否承认,一时语塞。闾兮兮见他神色闪烁,眉尖微蹙:
“不必紧张。我不会夺你机缘。只是……事关我的病源,才不得不问个明白。”
“长老的病?”
厉川愕然。
闾兮兮黛眉轻颦,似有苦衷。
她抬手撩开贴在颊畔的一缕汗湿发丝,缓缓道:
“你也瞧见了,我这身体……有顽疾在身。”
厉川默默点头。闾兮兮咬了咬下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意,但很快被平静取代。
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
“十五年前,我以身试毒,误服百草,中了奇毒。虽不致死,却每月发作数次,疼痛难当,痛入骨髓。”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下:
“堂堂炼药峰长老,医人无数,却治不好自己。”
“一开始,我也四处寻医问药,但寻常解毒丹药对这毒皆无效果。后来……也只能强忍作罢。”
厉川闻言不禁心生敬佩与怜惜。
闾兮兮长老坚毅非常,常年强忍剧毒之苦却不形于色,难怪外人从未察觉。
闾兮兮垂下长睫,幽幽续道:
“直到半月前,我去千尺峰选拔弟子。”
厉川精神一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正是在千尺峰考核中意外发现闾兮兮长老对自己态度古怪,当时她看自己的眼神颇有深意,如今看来正是那个时候……
果然,闾兮兮眼中露出一丝回忆之色:
“那日,我在千尺峰考核场,靠近你时,忽然间……心神宁和,体内经脉里原本蠢动的毒煞之气像被什么安抚住了,疼痛瞬间缓解。”
她缓缓抬眸,与厉川对视。
“当时我便留意了你。你身上,有一种极温和纯净的气息,让我莫名安心。”
厉川心中雪亮:温和纯净,安抚剧毒。
那正是天蛟珠的功效无疑!
厉川明白了。
闾长老让惜花唤他来,显然是猜想自己身上之物能抑制其毒性发作。
所以才在峰下派惜花找自己,这个时辰,也是她再次毒发的时候。
想到方才闾兮兮隐忍剧痛的情景,他心中不由涌起怜惜与尊敬交织的复杂情绪。
“师尊!”
厉川正沉吟,门帘一响,惜花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碗
“徒儿把您要的丹药煎好了,请服下。”
她目光掠过厉川,确认他安然无恙后,又关切望向闾兮兮。
闾兮兮冲徒弟微微颔首:
“放那儿吧。”
惜花依言将玉碗放在床头柜上,眉眼间仍是浓浓担忧:
“师尊,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显然,她并不知道厉川的作用如何,只当闾兮兮依旧疼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