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就像赎罪
沈易辰漫不经心地抬头望着一片乌云。
在京城，有星星的夜晚很少，能够和他交心的人更少。
“宗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是我手底下最值得栽培的学生，优秀的人不应该局限于小情小爱，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身上总有一股劲在，就像初生的小牛，努力地站起来，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我知道，谢谢你的一番话。本来下学期还想换导师的，想了想还是算了，严师出高徒，我就不信了。”她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如果可以，最好成为专家，而不是医生。
“宗熹，如果可以，请你目视前方，即使一片黑暗，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一片光明，我们总是在后退，因为惧怕。”
宗熹是个勇敢的女孩，她会勇往直前的。
沈易辰这辈子还没有看错人，他坚信自己的学生能够取得比他更高的成就。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宗熹打开灯，阳台上还放着两株多肉，林清浅走之前并没有拿走。
她说得没错，这个家真的太冰冷了。
宗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不怎么喜欢沈易辰，可还是会被他的话打动。
是啊，为什么人就要往后退，即便前路无阻，后路布满荆棘。
沈易辰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毒舌，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毕竟比自己多活了几年。
宗熹的内心渐渐对他改观了许多。
……
第二天，沈易辰驱车，带她来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家养老院。
爱心屋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养老院，那些被孩子抛弃的老人会选择到这儿颐养天年。
两人走进去，宗熹跟着他到了后花园。
一个男人殷切地迎了上来，低头哈腰地说：“沈先生，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几个的情况不太好。”那人神色忧伤，眼眸低垂，看起来像是忏悔。
“我过看看。”沈易辰手里还提着个箱子，走到一个坐在长椅的老人身边坐下来。
老人似乎认识他，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呆滞。
沈易辰帮他测了一下血压，对旁边的护工说：“老人的血压有点高，平时多注意一点，别让他吃高油高糖的食物，饮食清淡一点。”
宗熹在一旁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沈易辰像是养老院特意请来的私人医生，帮一群老人做检查。
宗熹问刚才的那个男人：“沈易辰是这里的医生吗？”
“不算是。”男人扬起嘴角，轻轻摇头道：“几年前沈先生在这儿做志愿者，帮忙照顾这里的老人，他是学医的，很多东西都知道。后来志愿服务结束，沈先生还是坚持过来。”
其实院长也知道，他们这里的人都是被遗忘的，几乎所有的志愿者离开了就不会回来。
只有沈易辰年复一年地过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陪这里的老人。
“我们这里有些人年纪大了，就得了老年痴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医疗手段可以治疗这个病。”说到这儿，院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宗熹有点心酸，其实他也何尝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
“爱心之院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可过不久就会忘记他。沈先生研究了好几年老年痴呆，一直没有成效。”
宗熹问：“他是为了观察吗？”
“起初是，现在不是。”
可能是产生了感情吧，沈易辰一有时间就会过来。
宗熹望向沈易辰，对待老人，他拿出了她不曾见过的耐心，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而非做错了实验，笑里藏刀。
宗熹对院长说了句谢谢，朝沈易辰走了过去。
“最近天气冷，多穿一点衣服。”他和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奶奶唠嗑。
老奶奶盯着他那张脸，笑得合不拢嘴。
“小伙子，结婚没？我孙女儿长得可好看了，现在读研究生，和你很配。”
若放在平常人身上，沈易辰早就发火了。
他没有生气，只是一味拒绝：“奶奶，我配不上你家孙女儿，而且我也不常待在国内，异地恋也不太好。”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老奶奶的眼睛眯成了缝，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翻脸。
“小伙子，那个小姑娘是谁啊？”老奶奶指着宗熹问。
宗熹坐在老奶奶身侧，“我是他的学生，今天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老奶奶侧着身子，上下打量起宗熹，时不时点头。
“嗯，不错，小丫头长得真好看，耍没耍男朋友？没有的话奶奶给你介绍，我手里多的是优质男。”
宗熹嘴角一抽，直接摇头说：“奶奶，我家里人说了，不让我三十岁之前找男朋友。”
告别了喜欢牵红线的老奶奶，宗熹和沈易辰走在稀疏的榕树下。
沈易辰说：“刚才那个奶奶患有很严重的老年痴呆，她来养老院也是有苦衷的。几年前，她唯一的女儿出了车祸去世了，身后也没有人了。女儿出事没多久，她就患上了老年痴呆。”
说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知道为什么她乐于牵红线吗？”
宗熹摇摇头，难道是无所事事？
沈易辰说：“因为她女儿出事是去相亲的路上，是她硬要求女儿去的。”
宗熹了然于心，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所以她的记忆一停留在了女儿出事之前。
她的女儿是上研究生，只是永远停留在了研二。
“我一直觉得一些老年痴呆是在赎罪，一些不可挽回的痛苦，永远的伤害了一些人，她们不愿意面对现实，一直停留在一段记忆中。”他淡淡地说。
宗熹缄默，她不能做任何评价。
“沈易辰，你为什么想研究老年痴呆？”一般的人都不回选择这个方面，因为不会有什么回报。
老年痴呆就像胰腺癌，早就敲响了无可救药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