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威胁短信的冷光还在屏幕上跳动，父亲老战友老张的话突然撞进脑海——那是三年前深秋，老张喝多了二锅头，红着眼眶拍他后背："昭昭啊，有些事不能靠自己冲上去，得让别人替你说话。"
他指节抵着冰凉的窗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系统界面。
前晚刚用"解决网络舆情"任务兑换的"专家资源包"还在闪烁，省级法学教授周明远的联系方式正躺在兑换列表里。
鼠标悬在"确认领取"键上时，他突然笑了——老张说的"别人"，或许该是这些懂法讲理的老专家。
"周教授，我是青阳区政府办公室林昭。"电话接通时，他听见自己声音比往常更稳，"想请您主持一场民间专家听证会，主题是智慧社区项目合规性论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钢笔轻叩桌面的脆响："小同志，我看过你在云州日报上写的基层治理分析稿。"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清朗，"说具体。"
林昭把这半个月查到的合同伪造、资金异常流转、联名居民被网暴的线索竹筒倒豆子般倒出，末了补一句："我们需要第三方专业视角，替被压着的真话发声。"
"下周三上午九点，云州大学法学院会议室。"周明远突然说，"我联系省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让监督小组列席。"
林昭攥紧手机，指节发白："谢谢教授。"
"该谢的是你还愿意为这些事奔忙。"电话挂断前，周明远补了句，"对了，让你们区档案馆的小李把08年智慧社区立项档案调出来，重点看评审意见。"
林昭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小李？
不等细想，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李发来的消息："林哥，档案室旧库里翻到个牛皮袋，封条是08年的，写着智慧社区项目评审意见。"
档案馆的霉味裹着灰尘钻进鼻腔时，小李正踮脚从顶层货架抽文件。
她穿了双软底布鞋，踩在梯子上的动静轻得像猫："昨天整理拆迁档案，看见墙角有个虫蛀的木箱，想着您最近总查老项目..."
牛皮袋封口的红漆已经剥落，林昭抽出泛黄的纸页，第一页就让他呼吸一滞——评审专家手写的意见书上，钢笔字力透纸背："预算虚高37%，建议重新核算。"末尾的签名里，周明远三个字赫然在列。
"这文件当年该进项目归档的。"小李指着袋底的签收单，"但签收人写着明杰集团办公室，没盖区政府公章。"
林昭喉结滚动，把文件小心装进防潮袋。
窗外的阳光透过霉斑点点的玻璃落进来，在"明杰集团"四个字上投下阴影——那是云州地产龙头，最近正和云盛科技频繁合作。
听证会当天，云大法学院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顾轻语举着摄像机绕场调整角度，镜头扫过墙上"法治中国"的书法时，她冲林昭挤眼睛："昭哥，我开了全程直播，弹幕已经在刷等教授打脸了。"
周明远踩着九点整的钟声走进来，黑西装袖口沾着粉笔灰。
他身后跟着三位白发专家，省政协的两位委员落在最后，其中戴金丝眼镜的女委员朝林昭微微点头——那是前几天他在社区接访时见过的王奶奶的女儿，市妇联的。
"首先，我们来看项目立项阶段的关键材料。"周明远翻开文件夹，投影仪亮起的瞬间，08年评审意见书的扫描件铺满白幕，"这份本该归档的文件显示，项目预算虚高问题早在立项时就被专家指出，但最终仍通过审批。"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戴金丝眼镜的女委员突然前倾身体，指尖叩着桌面："审批流程是否存在人为干预？"
"更关键的是资金流向。"第二位审计专家推了推老花镜，"我们比对了云盛科技近三年的财报，有12笔共计2800万的技术服务费，最终都流向了明杰集团旗下的空壳公司。"
"这已经不是管理疏忽，而是渎职行为！"一直沉默的政协老委员猛地拍桌，茶杯里的水溅在会议记录上，"我要求将这份报告抄送省纪委！"
顾轻语的摄像机红光闪得更勤了，林昭看见她手机屏幕上，弹幕正以每秒十条的速度刷屏："实锤了！查他！"
散场时，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来收投影仪，周明远把整理好的听证报告塞进林昭手里："小同志，接下来看他们的了。"
秋风吹起走廊的窗纱，林昭抱着文件往外走，转角处撞上赵主任。
对方手里捏着个磨旧的牛皮纸袋，见他过来，迅速塞进他怀里："纪检组刚传了初步报告。"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注意到云盛和明杰的关联交易了。"
林昭指尖触到纸袋上未干的油墨，隐约能摸到里面文件的棱角。
赵主任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最近别单独行动。"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昭站在原地拆开纸袋，第一页就看见"李明杰"三个字——明杰集团的董事长，云州市政协常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系统提示音：【城市发展模块解锁进度：72%】。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里面映出自己绷紧的脸。
风掀起听证报告的边角，"渎职行为"四个字被吹得猎猎作响，像面即将扬起的战旗。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昭把纸袋按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老张说的"别人"已经替他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