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社区广场上几个老太太举着放大镜研究公告栏，其中一个颤巍巍拽住路过的年轻人："小刘啊，帮阿姨看看这举报奖励的条款，咱签了名的都能领？"年轻人蹲下来，指着公告栏上的红底白字念："凡实名参与联名信签署并提供有效线索者，经核实后可获五百元奖励——婶子，这是区里新出的鼓励政策。"
"好！
我这就去把三单元的王姐喊来！"老太太拍着大腿转身，蓝布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林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u盘，里面存着近三个月收集的证据：拆迁款挪用明细、智慧社区项目虚假招标合同、李明杰旗下公司与黑恶势力资金往来记录。
更沉的分量压在他心口——楼下信访室里，那沓联名信的厚度已从最初的三十页翻到了一百二十页，纸页间还夹着几封手写的血书，是几位老党员按的红指印。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赵主任发来的消息："中央巡视组下周三抵云州，上午十点到区政府调研。"林昭瞳孔微缩，指节在窗沿叩了两下。
系统的淡蓝色光膜在视网膜上展开，【危机预警】模块跳出提示：【当前事件敏感度提升至红色，建议48小时内完成证据交接】。
他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最底端那个备注"陈叔"的号码。
陈老师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老同事，退休前在市纪委干了三十年，此刻电话接通时，背景音是哗哗的流水声，"昭昭啊？
我正给阳台的绿萝浇水呢。"
"陈叔，我这有批材料，想交给巡视组。"林昭压低声音，视线扫过虚掩的办公室门，"但怕直接送过去被说成越级上访，或者被人截胡。"
电话那头的水声停了。
陈老师的声音沉下来："你小子，又在趟浑水？"但下一秒便叹道，"材料涉及哪些人？"
"青阳区常务副区长李明杰，可能还有市建委的人。"林昭喉结滚动，"智慧社区项目的窟窿，我算了下，至少三千万。"
"三千万..."陈老师倒抽冷气，"难怪有人半夜去堵居民家门。"他沉默片刻，"要避嫌的话，最好找第三方机构转交。
省级舆情监测中心怎么样？
他们归宣传部管，平时就负责收集社情民意，由他们递材料，算正常工作流程，不会被定性为恶意炒作。"
林昭眼睛一亮。
系统的【资源兑换】界面适时弹出，上次解决开发区烂尾楼事件获得的"人脉积分"正闪着绿光。
他指尖轻点兑换"省级舆情监测中心联系方式"，屏幕立刻跳出一串号码和备注："周正，主任，曾任省纪委信访办副主任。"
"陈叔，我有办法了。"林昭握紧手机，"您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顾轻语抱着相机挤进来，发梢还沾着雨星——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林科员好悠闲啊，"她晃了晃相机，显示屏里是两张工商登记截图，"知道智慧社区的承包商云盛科技背后是谁吗？"
林昭凑过去，截图上的股东信息里，"王建军"的名字下标注着"李明杰表弟，曾用名李建军"。
"我和陈记者查了三天，"顾轻语点开另一张照片，是云盛科技2021年的股权变更记录，"去年十月，李明杰的岳母把30%股份转到了王建军名下，代持痕迹明显。"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林昭的肩膀，"更绝的是，云盛科技的对公账户，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往明杰商务酒店转一笔钱——金额刚好是项目拨款的5%。"
林昭的手指在桌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系统的【政策推演】模块开始高速运转，三秒后弹出三种方案：直接曝光、通过第三方转交、联合纪检组突击检查。
他盯着"联合纪检组"的推演结果——成功率87%，但可能打草惊蛇。
"干得漂亮。"他抬头时，眼里有光，"这些资料我需要电子版，能现在传给我吗？"
"早准备好了。"顾轻语晃了晃手机，"发你邮箱了。
对了..."她忽然压低声音，"刚才在楼下遇见张主任，他说宣传部收到市委通知，巡视组可能提前。"
林昭的呼吸一滞。
他抓起桌上的u盘，冲向信访室。
推开门的瞬间，纸页的沙沙声戛然而止——王婶正握着李大爷的手按指印，看见他进来，赶紧把联名信往怀里藏："小昭啊，我们就是...就是怕漏掉谁家。"
"婶子，"林昭蹲下来，握住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这些信我明天就交给巡视组，您信我吗？"
王婶的眼眶红了。
她抽出手，从兜里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枚褪色的党徽："我老头子是老支书，临终前说党员要为老百姓兜底。
这些信，就是咱老百姓的底气。"
暮色彻底漫进楼道时，林昭抱着密封好的文件袋敲响了赵主任办公室的门。
赵主任正伏案批文件，抬头时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小林？"
"赵主任，"林昭把文件袋推过去，封条上盖着省级舆情监测中心的公章，"这是舆情中心整理的社情专报，关于智慧社区项目和居民联名信的。"
赵主任的手指在文件袋上顿了顿，抬头时目光灼灼："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林昭直视他的眼睛，"这是云州老百姓的声音。"
赵主任慢慢撕开密封条，抽出第一页时，呼吸陡然加重。
他翻到最后一页，联名信的复印件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像片森林。"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合上文件，"剩下的，交给我们。"
林昭走出区政府时，雨已经停了。
路灯在水洼里碎成金斑，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条新短信："小心你的每一步。"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云州"。
他低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彼此彼此。"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城市发展模块解锁进度：51%】。
回到家已是九点。
林昭煮了碗泡面，坐在电脑前打开加密文件夹。
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鼠标依次点开"资金流向图股权代持证明联名信扫描件"，最后停在"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文档上。
文档标题是他刚打的：《关于青阳区"智慧社区"项目异常情况的补充说明》。
光标在空白处闪烁，他忽然听见窗外有汽车碾过积水的声音。
探头望去，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林昭扯了扯嘴角，转身敲下第一行字："建议巡视组重点核查云盛科技与明杰集团的关联交易..."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顾轻语的消息："刚收到线报，联名信签署人数突破五百了。"
他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忽然想起下午在社区广场，那个举着放大镜的老太太说的话："咱老百姓的手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此刻，骆驼的脊背，已经发出了细碎的裂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