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这次将老五打入宗人府三年也是委屈了你,”皇帝涩然开口:“朕也知晓应该更重些才好,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涉及大齐人……”
“陛下不必多言,我根本不在意此事,事实上,上次我其实完全不必受伤,只是想让事情变大才故意挨了那一下,这样才能引起重视,揪出幕后真凶。”
曲昭意说道:“现在水落石出不是很好吗?五皇子虽然年纪不大,身后没有皇后支持,但他藏着一颗祸心总归是个威胁,现在也算替佑儿扫除了一障碍,也是一件好事。”
她看着窗外的暮色,反问道:“陛下还不回宫吗?”
根本没打算走的皇帝脸色微僵,索性脱了靴子直接躺到榻上,摆出无赖的模样,宫里的榻宽大却冰凉,还没有安国府的舒服,这床架子也是用的与龙床相同的材料。
却是按照双人的床的规格打造,安排这件事的时候就存了私心,现在躺着果然舒适。
曲昭意无语地笑了,转身出去洗漱,守在外面的丁公公直冒冷汗,陛下这是越来越放肆了,皇宫只是住的地方,这里才是家,要是儿女都在这里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幸好陛下还有神智,这些真实的念头绝不会显露出来,但总是这样偷摸出宫,他是真的怕呀,害怕哪天被人发现,那御史台不闹翻天了?
曲昭意愤愤然地回来,发现皇帝居然睡着了,被子也没有盖,双手搁在肚子上,就这么毫不设防地闭上眼,只是睡着以后仍然掩不住疲累,脸上写着大大的累字。
原本有许多冷言冷语,她都来不及施展,看到皇帝这样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皇帝耳边的白发,比起上回见面又多了些,所以在紫宸殿里演的那一出才有说服力吧,对康健和长生不老的祈求才能那般真实。
曲昭意突然笑了笑,人活一世,多少苦痛欢乐都只限于人活着的时候,待到两眼一闭,什么都只能随风飘散,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留下些东西后人能继承。
比如这大好的江山。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所以她才能忍着心里的那点不虞留在都城。
她想得入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皇帝就醒了,怔怔地看她的侧脸,声音沙哑:“昭昭。”
曲昭意回头,因方才还在走神,扭头的这一刻仿佛又回归了还在闺阁中的纯澈眼神。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在两人之间发生,一个眼神就让皇帝回到了他仍为皇子,两人仍称得上青梅竹马的时候,那时候的两人心无芥蒂,一心只想着携手一生。
谁也没有想到后来连个正经夫妻的名份都没有呢。
皇帝心头酸涩,突然握住曲昭意的手:“昭昭,我们不要别扭了,往后余生,不计前仇,一起帮佑儿,咱们也好好的,我们再怎么着也是孩子们的双亲。”
“好啊。”曲昭意的目光灼灼。
皇帝不知道她是真是假,能博得这个答案已经超过预想,下一刻,曲昭意也登上榻来,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侧,皇帝这一次是没有急着揽她入怀,而是牵着她的手不放,闭上双眼。
这难得的平和时刻让曲昭意也心口发酸,就如此吧。
萧天洛和祝久儿回到府里时天已经黑了,大仇得报,还没尽兴的萧天洛又取来酒,给自己安排了一场,连喝三杯后哈哈大笑:“恶有恶报,那臭小子终于遭报应了!”
祝久儿也顺手饮了一杯,的确,这下出了口恶气!
想了想,祝久儿倒了一杯酒,呼地撒到地上:“这一杯敬白如烟,谢她舍生取义。”
萧天洛只觉得离谱,那是舍生取义吗?那是被迫被灭口,不过她的死划算,用他一个换来了五皇子栽跟头,还顺便掏了青玉阁的底,顺便还能让大齐使臣心里咯噔几下。
想到明日还要去会会大齐的使臣,萧天洛又饮下一杯。
次日一早,萧天洛就收拾整齐出门与卢安会合,卢安这个非知情人只知道金吾卫与府衙都尽力了,一路查找都没有寻到人,今个算是给个交代也是认错,多少是丧气的。
萧天洛作为知情者,只能心中暗爽,人都化成灰了,上哪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白如烟去。
卢安耷拉着脸,一路上哀气叹气,只偶尔说起今晨的事情:“陛下下令将五王爷转入宗人府了,这三年可不好待,等人出来不知道成什么模样。”
“到底是父子俩,不可能真要他的命,最重要是只落实了一顶罪名,这也算不错了。”
就算是皇子,那宗人府的条件出名恶劣,进去的哪个不是要被磨层皮出来,在里面生病就此没了的都不少,在卢安看来,皇帝就是相当心狠了。
萧天洛只是淡淡地点头,经过昨天一天,他对这件事情的热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
看他如此淡然,卢安以为他是想避嫌,也就不再提。
两人到达驿站时听说桑奇正在后院练武,两人直接杀过去,那桑奇也是快憋坏,手里的枪舞得飞快,看到萧天洛后眼睛亮起,居然一摆手,手里的枪快速地刺向萧天洛。
萧天洛的脸色一沉,一把推开目瞪口呆的卢安,飞起一脚踹开枪,反手一拳又一拳挥向桑奇的面门,对方用枪,他便近身用拳,狠狠招呼!
两人身体贴得如此近,那枪哪还有用武之地,咣地一声,枪被桑奇弃掉,也用拳头反击。
两人的拳头打在一起,萧天洛脚下一用力,往前抵出好几米,桑奇只觉得纳闷,自己都使出浑身解数,居然还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这家伙好大的蛮力。
萧天洛嘴角一扯,一拳挥出手见对方避过,反手一个抓臂,按住桑奇的手臂后往下一压。
啪达一声,桑奇不由得往地上扑去,萧天洛伸脚一垫,借着这股劲,桑奇重新站稳了。
“姓萧的,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我也就是许久不练才手生,还有,你居然贴身近搏?”
“不然呢,任由将军的枪刺入我的身体?”萧天洛反问道:“在下是有多蠢才站着等死。”
桑奇恼怒道:“我岂会真的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