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枫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噬魂并不在意这逃走的三人,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不断厮杀的银木。
天罚降临,这方世界必将难逃覆灭,而叶云枫等人的身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银木庞大的魔神之躯在虚空兽潮中横冲直撞,暗紫色的魔气如汹涌而出,所过之处,虚空兽的残肢碎肉漫天飞溅。
他早已彻底丧失理智,变成了一尊只知杀戮的机器。
那曾经清澈的双目,如今只剩下猩红的暴戾,空洞而麻木地重复着挥爪、撕裂、践踏的动作。
他不知挥了多少次利爪,他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不知疲惫,只是一味机械地将靠近的一切生命体碾成齑粉。
黑色的兽血与银木身上流淌的魔气交融,在虚空中凝结成诡异的血雾。
每一次挥动利爪,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死神的丧钟,为这片战场奏响悲歌。
堆积如山的兽尸在他脚下不断增高,形成一座又一座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绵延山脉。
可更多的虚空兽依旧如潮水般涌来,无穷无尽。
银木仍在不断冲杀,他仿佛真的不知疲惫,但此时的银木早已看不到这魔神之躯的勇猛。
在这魔神之躯的识海深处,银木静静的沉睡,他仿佛又梦到了无数纪元之前,初见叶莫尘的场景。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少年浑身挂满了冰冷的锁链,正蜷缩在一个巨大的囚笼之中。
雪花不断飘落至他的脸颊,他感到寒冷,不过他的心更冷。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被为自己的族人如此对待,好似牲畜一般。
周围魔族士兵们举着长矛远远监视,眼中满是恐惧,一刻也不敢松懈。
对于族人看向他那恐惧的眼神,少年早已习以为常。
“哒哒哒!”
一个白面馒头划过雪地,滚至他的眼前。
少年当即捡起馒头,狼吞虎咽,他缓缓抬起头,不远处正站立着一个天真的魔族孩童。
这还是少年见过的第一个看向自己,眼中没有含着恐惧之意的族人。
“是谁将你关在这里的啊?”孩童的声音响起。
“呜啊!呜啊!”
少年正欲想开口与这孩童说几句话,嘴里却是只能发出一阵难听的呜咽声。
他虽听得懂人言,却忘了自己还不会说话。
出生至今,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没有人教过他说话。
“是谁家的孩子!赶紧领走!”魔族士兵高喊道。
这时,一位妇女焦急的来到这孩童身,毫不犹豫的朝孩童挥出一巴掌,恶狠狠的指着少年道:
“谁让你跑到这怪物的地方来的!你不要命了吗!”
又是怪物吗?
少年目光瞬间黯淡,这是他不知道多少次从他人口中听到的称呼。
那妇女看向他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恐惧。
“呜呜呜!娘亲,我知道错了!”孩童的哭喊声响起,委屈的看向妇女。
妇女同样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娘亲也不想打你,答应娘亲,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好吗?”
“还不速速离开?”
魔族士兵的呵斥声再度传来,妇女一阵点头哈腰之后,便准备离开。
在即将离开之时,孩童朝着少年咧嘴一笑,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孩童与那妇人离开了,良久,少年这才会心一笑。
原来他是装的。
此后,孩童果然时常一个人前来看望他,每次都会带着一些吃食,满过士兵交到少年手中。
少年手指在雪地上画下歪扭的符号,孩童便蹲在一旁,用树枝一笔一划教他写字。
“你既然没有名字的话,那不如以后就叫啊木吧,就像我手中的这小木棍一样,虽然没有大用,但也能用来写字。”
当第一片春花绽放时,少年终于能清晰说出自己的名字。
“啊……啊木……”
“阿木!你终于会说话了?”孩童兴奋的喊道。
“呜啊,呜啊!”少年脸上带着笑意。
孩童略显几分无奈,“原来你只会说自己的名字啊。”
这时,一群魔族士兵到来,朝少年呵斥道:“走吧!魔主叫我等来押送你!”
少年闻言,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他知道,魔主这是又要利用他,来为魔族征战了。
此时的魔族,强极一时,常年征战,不断的开疆扩土。
虽然少年生来便是如此,沦为魔族杀器,不过这次他心甘情愿。
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在这无情的世道,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他。
“啊木,等你回来我们在一起玩!”孩童朝他喊道。
少年被铁链拖拽着远去时,回头望见孩童站在纷飞的花瓣中拼命挥手,那单薄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点,却像烙印般刻进他的灵魂。
星域战场之上,少年化作一尊滔天魔物,令人胆寒。
每当战场的号角响起,他便如提线木偶般冲入敌阵。
没人知道,他此刻仍旧保留一丝理智,利爪撕裂血肉的瞬间,眼前总会浮现出孩童教他写字时认真的模样,那是支撑他在杀戮中残存一丝清明的唯一信念。
某次血战过后,浑身浴血的少年踉跄着回到囚笼,却发现孩童蜷缩在角落,额头滚烫如炭。
“阿木...我偷偷...偷了长老的药...”孩童虚弱地笑着,将一个小布包塞进他手里,“他们说...说你受伤了...”
这一刻,少年哭的梨花带雨,这是他不知多少次,从这孩童身上感到温暖。
眼前的场景骤然转换,当少年再次睁开沉重的双眼,赫然便发现怀中紧抱的温热躯体。
他霎时间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惧,那不是面对敌人的恐惧。
指尖触到的皮肤早已变得冰冷僵硬,孩童苍白的唇间还凝着未说完的笑意。
少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将那具小小的身躯死死按在胸口。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失去这束照亮他生命的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的看向周围的场景。
此刻的魔族,早已是满目疮痍,狼烟四起,显然才经历过一场大战。
“看看你干的好事!早知当初,本座就该杀了你!我魔族这番景象,全因你而起!”魔主的声音突然从高空传来。
因我而起?
那这么说……是……是我杀了他!?
不!这不可能!
少年浑身剧烈颤抖,魔主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可他的耳畔只剩下自己轰鸣的心跳声。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高高在上的魔主,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呜啊!呜啊!”那声音震得整片虚空都在颤抖。
“不好!这怪物又要暴走失控!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这是少年失去意识时,最后听到的声音。
既然这世道不公,那便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