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昌市三马路派出所别提有多热闹(地址是随意编造的,现实不存在),原本就不大的接待大厅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三马路派出所本身就是个小派出所,警力少的可怜,想控制这种局面不太可能,只能一再维稳。可惜几个官方人员面对看热闹的人群收益不大,就几个胆子大的还越过封锁线趴在玻璃上一个劲儿好奇的往里面看,只能看到一个捏着刀的年轻人抵着自己的脖子。
“什么情况,有人来派出所闹事?这还真是新鲜。”可不是新鲜么,听说过抢银行的,劫孤寡老人的,高楼自杀的,派出所整这么一出的还真没听说过。
“谁知道,我刚在那报案呢,那小伙子二话不说就扎了自己一刀,然后就抵着自己脖子要自杀,怪吓人的。”有个大妈搭腔回话,表情像是心有余悸,说着很怕,就是人没走多远,还是想凑凑热闹。
“这么狠?威胁吧,还能真自杀?”
“看着不像,我看那刀都进脖子出血了,开玩笑哪有这么开的,要我说这小伙子要么是有事儿,要么是精神有问题,反正肯定不正常。”
派出所大厅内,几个身着制服的官方人员看着左手滴血,把衣服染得快红了,持刀压着脖子的沈林,一时之间都不太敢有动作。
今天值班的副所长已经赶到现场,看到这个局面心里一咯噔,暗道处理不好八成职业生涯要完,只能先安抚。
“小伙子,你别冲动,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没时间,我要见这本书的作者,就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执拗的眼神搭配那莫名其妙的话,再贴合现在的场景,众人感觉眼前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为了找一个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到底要干什么?
“可以,可以,没问题,我们帮你安排,可你总得告诉我你找他干啥对不对,我们不能为了平一个案子把另一个公民置身危险。”副所长今年四十多,平民出身,一无势力二无背景,摸爬滚打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难得,可今天这局面让他愁坏了头发。
“救命,这个理由够不够?我只需要见他一面,在你们的监视下也罢,围困下也罢,我只需要见他一面,问他一些问题,一切有了答案我自然会束手就擒。”双眼布满血丝的沈林不曾放下手里的刀,他冷静陈述的姿态和他不太正常的描述让经验丰富的副所长意识到事情的麻烦程度。
派出所外,接到电话紧急赶来的所长赵威亭赶忙询问现场的情况。
“现场什么情况,控制住了吗?”
“没有,对方没挟持任何人,只拿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只想见一本书的作者。”旁边的工作人员急忙回复。
“这他妈是什么章程?这人什么路子,查出来没有?”赵威亭听到这个情况都快骂娘了,感觉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人脸识别系统正在全国数据库内比对,马上就会有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人回应。
“查到了,沈林,男,今年二十一岁,毕业于大夏市第一大学,专业为计算机应用,父早亡,母张晓月,现年46岁,于半月前病情发作,入住大夏市精神病院。”汇报人员汇报完之后,赵威亭脸更成了猪肝色。
艹,精神病,这怎么搞,普通人还有协商的可能,精神病的脑回路他们怎么搞?你怎么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档案中还有特别标注,该患者有严重的精神感知综合征,幻觉障碍严重,记忆紊乱和现实认知严重错乱。”汇报人员又补充。
“这什么意思?”赵威亭懵了一下,他听懂了一部分,可没完全听懂,专业名词太多。
“赵所,可以把这人和嗑药嗑大了之后的那种人一样看,他现在对这个世界没根本认知,如果有严重失常混入人群,很有可能造成无差别伤人,档案中描述他在半个月前初次发病就有过类似迹象。”
“联系家属,看看什么时候能到位,能不能把人领回去。”
“通知武警狙击手准备,安排警戒,其余人员给我领枪,如有必要就地击毙!”
精神病是一回事,有可能无差别伤人那就是另一回事,把这人放入人群一旦发生无差别伤人甚至杀人,赵威亭这一系的领导班子要摊上大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沈林的耐心也在被一分一秒的消磨,当他预估着时间差不多时,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执拗的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所以,你们是没有找这个人,还是没有找到这个人。”
“找到了,找到了,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再等等,再等等。”副所长极力安抚,力求把工作做到位,他得到通知,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沈林持刀的手已经麻木,他那被刺穿的手流血流到已经没有刺痛的感觉,更有血肉黏连止血的征兆,他默然的注视着一切,想着那所长口中等待的话。
他迷茫的看着一切,他有些分不清一切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那他现今所做的一切,或许真的是一个精神病对这个世界妄想过后的病情发作。
等,要等吗?他要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吗?
可是不等,他又能如何?要自杀吗?自杀了又要如何?他能去哪里?
无有定处,无有归处。
曾经沈林坚信这个世界的虚假,而今他无法确定两个世界的一切,他像是游荡在两个世界缝隙里的幽魂,在祈求一切真实的发生。
他满口的牙快咬碎了,最终也没张开嘴。
他持刀的手已经麻木了,可还是没能放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人群总算有了不一样的动静,有一条自发让开的道路,紧接着数个真枪实弹的官方人员们从各个方向涌出,部署在各个方便射击的方向。
沈林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无所谓一切的发生,紧接着,他就在那条让开的道路尽头看到了一个让他内心巨颤的人影。
人影一出现先是慌张的去扒拉那些持枪的官方人员,她也不管这样做合不合适,规不规矩,言语之间满是哀求。
“先放下枪好不好,你们先放下枪。我是他妈妈,我来劝他,他很听话的,他只是生病了,你们先放下枪,我求求你们。”
关心则乱,张晓月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枪支保险安全扣,她只知道现在有好几把枪对准她儿子,她很怕下一秒就有人开枪,她慌得不行。
沈林在颤抖,除了他那紧咬的牙关,和他那不曾放下的刀,在母亲出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张晓月眼看着劝官方人员未果,想直接去劝儿子,她踉跄着脚步,想靠近儿子,却在十步之外就被截停。
一个精神极其不稳定的无差别伤人犯,这是目前官方人员对沈林的定性,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沈林,哪怕这个人是沈林的母亲。
眼泪止不住的流,张晓月挣扎的想靠近却不行,只能哭着劝儿子。
“孩子,放下好不好,妈妈已经没了你爸爸,不能再没有你了。求求你,给自己一条活路,也给妈妈一条活路。”
母亲泣不成声,言语间语无伦次,满是对孩子的生的渴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用尽全力不停地说。
沈林默默的听着一切,他的牙都要咬碎了,他那双眼的执拗和血丝越来越多,直到填满整个双眼,他怒吼着对眼前的副所长发问。
“所以,你们就是在拖时间是吗?就是在拖时间等我妈他们过来,你们根本没按我的要求办事,对不对!”
副所长没答话,人群中有声音传来。
“沈先生,官方确实联系到了那位作者,可对方因为目前情况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所以拒绝出面,他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应该可以理解。”
许医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他的目光如电,想要直刺沈林的心灵深处,瓦解一切。
沈林冷漠的看着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许医生,现在是凌晨七点,大夏到大昌算上候机需要五个小时,我五点到的大昌,大昌市派出所出事联系你们最多一个小时前,你能解释下你和我妈是怎么这么快到达这里的吗?”
“这就是我常说的精神感知综合征难治疗的原因,沈先生,你们疑心太重,很多明明很合理的事因为迷惘你们却总是扩大化处理和思考。”许医生回复。
“解释。”沈林不听这一切,冷声询问。
“答案很简单,为了防止精神病人走失我们有很多定位装置,沈先生的病号服里就有医院定位装置,你的手机内也有定位软件,在医院发现你走失后你母亲作为家属,我作为主治医生查询了你的位置信息,查询到在机场之后我们按照你的身份信息查询了航班,并跟随买票来到了大昌市,这个答案沈先生满意吗?”许医生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