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梁崇月和李彧安一人一个桌子开始加班加点的批阅卷纸,蜡烛短了就换上新的,时不时抬头朝着对方看一眼,都觉得命苦。
第一晚就批到了丑时三刻,再过两个时辰梁崇月都去上朝了,不能再熬了,这才拉着李彧安安寝。
第二日梁崇月上朝的时候,李彧安就醒了,两人一起用了早膳,等她下朝回来,李彧安还在批阅奏折。
梁崇月本想叫人歇一会儿,但看着昨夜两人的战绩,默默把话又憋了回去,再熬上三天,这些卷纸就能批阅完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带着李彧安出宫去好好歇一歇。
“平安,去望江楼定两桌酒菜带回来,一份送到母后宫中,带回来的多按君后的喜好定。”
梁崇月说完,就回到了龙案前,同李彧安苦命一笑,开始今日的坐牢。
李彧安倒是不觉着累,从前他陪着陛下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如今还能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心中有他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梁崇月是不知道李彧安心里在想什么,她还要先处理掉今日的奏章。
或许是近日殿试刚结束,这些人也知道她忙着批阅卷纸,奏折比起从前少了大半,随便拿起一本都是些重要的事情汇报,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
梁崇月看完,眼睛微微眯起,原来这些人也知道高效率的奏折该怎么写啊,她还以为先前那种就是他们的极限了。
养心殿内的两人忙如鬼,慈宁宫内阿筝被留下一起用午膳,向华月知道崇月和李彧安最近忙得厉害,这几日应当是没空过来的,阿筝在这也不会觉着拘束。
向筝心里还记挂着曲莲儿的成绩,从会试成绩出来后,她和莲儿就在兰叙阁里抱头痛哭过一回了,她不是没想过要不去找表姐先问问,左右表姐疼她,哪怕不告诉她,也不会觉着她有什么旁的心意。
可被曲莲儿拦下后,她就歇了这份心思,她还记得那日会试成绩出来,曲莲儿说的话:
“只要我能进殿试,未来就算是在我自己手中了,哪怕只是芝麻小官,也好过嫁人为妻,困在后宅,为男人操持家务,费尽心血。”
那日的曲莲儿浑身上下都发散着自由和希望的光芒,这世道对女子的约束条条框框多如牛毛,向筝许久没见到这样鲜活的女子了,就好像从前的表姐一样。
君后近日不得闲,便由向筝陪着明朗温书,看着读书的明朗,她脑中忽有金光乍现,难怪她从小就觉着表姐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现在再看表姐这一路走来吃过的苦和得到的东西,原来表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自己的未来,和这天底下女子的未来。
向筝陷入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她幼时还总嚷嚷着要和表姐看齐,可表姐这一路走来,建立下的功勋,世间再难有人能比。
卷纸批着批着,梁崇月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就看见李彧安关切的目光,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说不准是明朗想朕了,等到这些卷纸批完,朕带着你和明朗出宫玩上几日。”
朝堂还有一堆事情,明朗也还年幼,不方便去太远的地方,等到明朗再大些,朝堂更稳固些了,梁崇月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她去走走,看看自己励精图治的成果,让外面的世界教她上人生的另一堂课。
“好,那臣妾等着陛下。”
两人闲聊了两句,就继续忙碌起来,手边的卷纸,一个上午就下去了十几张,肉眼能看见薄了不少,但和总量想比,还是不够看的。
平安带着在望江楼定的吃食回到宫里后,见望慈宁宫送了一份后,等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就看见陛下正在忙碌,带回来的吃食已经放到了饭厅,平安站在养心殿殿中,面色纠结,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看见的事情现在说出来,又恐打搅了陛下。
“站在那做什么?”
梁崇月批阅卷纸的间隙抬头看了眼平安,见他面上闪过纠结,眉头微皱:
“有事就说,光站在那嘴边自己就能张开了?”
平安被陛下骂了一句,但心里好受多了,立马不纠结,将自己看见的都说了出来。
“奴才到望江楼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那日扶起白芙姑娘的老妇和她儿子在朝着兰叙阁里张望着,起先不觉得有什么,可奴才带着定好的吃食出了望江楼的时候,看见白芙姑娘一身兰叙阁内统一的服饰出了兰叙阁就被那对母子拦住了,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好关心的话,还问白芙姑娘是不是考中了。”
平安说到一半,看见陛下停笔,抬头看向他时,瞬间感觉自己当时的感觉没错,继续说了下去:
“白芙姑娘拿了银两给那对母子,说是感谢当日吃食之恩,那对母子不愿意收下,只说有缘分,想知道白芙姑娘姓名,白芙姑娘还没开口,就被兰叙阁的掌柜的叫了回去,回去前银两已经塞到了那老妇手中,奴才看了,足够偿还那日的恩情了,可奴才看白芙姑娘回了兰叙阁,那对母子还守在外头,瞧那架势是在那守着白芙姑娘了。”
梁崇月听完冷笑了一声,果真如她当日所料,京城里头住了,好心之人不少,但格外好心的,定是另有所图。
她费心费力的做了这么多,眼看女子的地位在不断攀升,就有人想摘她种了十几年,刚要成熟的果子,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了,简直痴人说梦。
“陛下,奴才今日去慈宁宫送膳的时候,瞧见永乐郡主也在,太后娘娘留郡主殿下在宫里用膳了。”
平安跟了陛下十几年了,陛下不必说的话,他也能大抵猜到些。
“那好,等阿筝用完膳了,召她过来。”
梁崇月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这等小事,平安便能处理干净,但她更想看见白芙自己立起来,勇敢无畏的处理掉这件事,给后头的人立一块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