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華 作品

第五百一十章 我是不是贱?

荷香离开的这天,天空一直飘着小雨。

灰蒙蒙的天空像浸透的棉絮,细密的雨丝斜斜划过车窗,在玻璃上织出蛛网般的水痕。

夏红旗转动雨刮器,目光不自觉落在副驾上的荷香身上。

墨绿的衬衫领口绣着白色蕾丝花边,泡泡袖设计让她单薄的肩膀显得圆润些。

搭配藏青色喇叭裤,裤脚处还别出心裁地缀着两条细金线。原本两条垂在胸前的大辫子如今用酒红色方巾,随意系在卷在发间,几缕挑染过的发丝俏皮地垂在耳际,与她腕间叮当作响的小铜铃手链相映成趣。

荷香变了,变得更时尚好看。

只是,那双清亮的丹凤眼,如今蒙着层薄雾,一看就是还没有从林承良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雨下得没个停。” 夏红旗率先打破沉默,身后还坐着老佟,她也不好说什么。

还认为,荷香心里还是爱着林承良的。

只好间接地安慰,“下车后,注意点,小心别淋湿了,容易感冒。”

“其实,感冒了也没啥大不了,人这辈子总是要往前看的,不好的,咱就不要想,该忘记的就得忘记。”

“人呀,总的往前看!”

荷香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从米色人造革挎包里掏出小巧的圆镜补妆,珊瑚色口红衬得她苍白的脸有了血色。

“不碍事。”

她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林承良那个渣男早该死了,他死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呵……,其实,在我心里,他早死了!”

“我只是有些伤感,心疼我两个闺女。”

说话时,脖颈处戴着的银色细链随之晃动,坠着的水滴形玻璃珠折射出细碎的光。?

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难过,后排的小丫突然抽了抽鼻子,紧紧抱着姐姐大丫的胳膊。

大丫穿着荷叶边领的粉色上衣,她懂事地伸手擦掉妹妹脸颊上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小声哄道:“别哭,到了新家给你叠纸船。”?

“死的那个不是爹,咱爹在这儿呢。”

大丫指向坐下身边的老佟,小丫看过去,把小身子卷缩在老佟怀里,又笑了。

“爸爸,回去后,你也和我叠纸船。”

“好。”老佟宠溺地将两个闺女搂在怀里,呵护着她们,就像是呵护着自己亲生的。

陆川坐在另一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抬手拍怕老佟肩膀。

“好好待她们。”

夏红旗也说:“老佟,我可把她们娘三个交给你了,你要是敢对她们不好,小心年底我扣你工资。”

老佟,“不敢,老板娘放心,我一定把她们当成心肝宝贝护着。”

荷香眼睛一湿,看向老佟的时候,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

如果没人在,她一定要扑到老佟怀里好话哭一场。

夏红旗:回去扑。

车在站台边停下,陆川率先推开车门,西装外套的肩头瞬间被雨水洇湿。

荷香起身时,藏青色喇叭裤随着动作轻摆。

夏红旗撑起一把雨伞,搀住荷香,却触到她眼底的一抹潮湿。

她搂了搂她的肩膀,“过去了,都过去了。”

“什么都别想了。”

“嗯,”荷香破绽微笑,擦了一把眼泪,“没事,我早就不在乎他了。”

“别担心我,倒是你,听说你快要回北京了,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咱们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荷香,下次欢迎你带孩子们去北京玩。”

“好,一定去。”

两个人依依不舍,老佟和陆川行李箱,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要进展了,大丫突然挣脱老佟的手,扑到夏红旗腿边,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裤脚。

“小姨,给你糖吃!”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皱巴巴的水果糖,糖纸在雨里已经洇得发皱。?

夏红旗望着大丫,她心里猛地一揪,想起荷香独自拉扯孩子时的艰辛 ——

想起她到了南方和老佟一起拼命才没多久,却把所有的资金都拿来给自己。

她不禁眼眶潮湿。

荷香和老佟认为她这边没钱了,只怕把他们的全部家底都拿了出来。

“谢谢宝贝,把书包给姨看看。” 夏红旗蹲下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

指尖熟练地解开书包拉链的瞬间,她在心里盘算着:荷香给的那些钱,她硬是给的话,荷香肯定不会接受。

她也不能把自己有空间的事告诉荷香,那就当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吧。

钱不少,不能直接告诉荷香,等她们到了火车上,再让小丫告诉老佟和荷香,这样钱就不会丢失了。

想着,把钱装好后,她贴在大丫耳边小声说:“上车后,把书包交给妈妈,告诉她,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放好,不能丢了。”

“记住小姨的话,一定要上了车再告诉妈妈。”

夏红旗担心没上车的时候,荷香发现了,会追过来把钱再送回来。

大丫很乖巧地点点头,“大丫明白。”

虽然不知道是啥,但小姨说了是重要的东西,那肯定很重要。

结果书包时候,大丫把书包紧紧地护在怀里。

只是,好舍不饿小姨啊!

大丫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突然抓住夏红旗的手:“小姨,你回去南方看我们吗?”

她的声音发颤,睫毛上的雨珠跟着轻轻晃动,满是期待地望着夏红旗。?

夏红旗用力捏了捏女孩冰凉的手指,生怕眼泪掉下来:“当然!等小姨想你们了,姨就带着烤鸭去找你们。”

站起身时,她故意用手背大力抹了把脸,把情绪混着雨水一并抹去,转头对荷香喊道,“赶紧上车,别误了点!”?

荷香似乎察觉到什么,快步走过来。

她看了看大丫紧紧护着的书包,欲言又止,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红旗,你是不是”?

“没别的,给孩子带点吃的!” 夏红旗拉住荷香手腕,“别再想那个混蛋。”?

荷香喉结滚动,她望着铁轨尽头腾起的白雾,眼里蓄满了雨珠。

“我没想。” 她声音沙哑,“以前总盼着他遭报应,可真等到他肝癌晚期”

说着,她的声音突然间带着哭腔,“红旗,我是不是贱?明明被他害得那么惨,可是看着他真死了,我又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