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这样的话，对这些混黑的年轻人而言也没什么用。

　　但某些流于鲜血之外的黑暗却能撼动他们的心神。

　　因为它们可以带来鲜血。

　　而在那之前，它们会给你屈服的余地。

　　年轻人便是这样轻易的屈服了，而值得他庆幸的是，那可怖的怪物最后也只是将他打晕了事。

　　用的是那看起来干练有效，实际却不好把握角度与力道的击打后颈。

　　当年学习时，训练用的靶子还是作为吸血鬼生命力颇为顽强的莫里森。

　　过百次的失败和那最后的歪脖子程度，很难说没涉及私人恩怨。

　　好不好孝姑且不提。

　　赶在对方的同伴归来之前，奥默倒是动作很快地拍了些照片，翻了些文件，然后迅速离去。

　　异域的黑帮都是些不入流的街头组织，这一点有着再次强调一遍的必要。

　　因为不入流，所以你不能指望他们多有志气。

　　也因为不入流，所以你不能指望他们能担大任。

　　这类人有诸多称呼，喽啰、混混，群聚在一起讨生活，然后挥刀朝着更不入流者。

　　而除开对下的压迫，对上，他们通常负责跑腿。

　　而上层也不是更大的黑帮，单纯只是能带给他们满意利益的组织。

　　都不用限定于公司，像是中大型佣兵团、事务所、乃至某个财大气粗却又有自保能力的暴发户都有可能。

　　之所以要提到这种可能，便是因为奥默查出的仪轨委托者上级不是什么尤格尔，也不是什么别的公司，而是一家叫速梦的佣兵团。

　　那甚至只是个中型佣兵团，人数不过百，从委托上获取的流水不过几亿——在佣兵站所能查到的资料还是更新到上个月的。

　　这是个风评可用‘多半差评’来形容其佣兵团网络主页评论区的佣兵团。

　　同时也是个委托记录完全检索都与怪兽无关的佣兵团。

　　奥默判定这种组织不太行，当不了幕后黑手。

　　须知异域的黑帮本就处于尴尬的阶段。

　　前往表层便有救济金与平和简朴的生活，但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牵绊而留在里侧，做着人憎狗厌的勾当。

　　这样的人多了，总会有些人想做大，却又缺乏准备。

　　他们也没有什么准备机会，异域运营已经数百年了，从来没有哪个黑帮能做大，不论环境怎么变，大家对黑帮容忍度不高的普遍事实，都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某些想法比较多的人，也只能按捺着冲动，想着还是活命比较重要。

　　这种时候，出现怪兽这玩意儿就容易给人错觉。

　　尤其是数量还能拉起来时，便会更加给他们错觉。

　　这背后之人的想法不见得是要冲击界门区的秩序，因为考虑负能量怪兽是未完成品的事实，奥默猜测他们说不定也只是用这些帮派的使用数据完善研究。

　　就像要他一年交一次贝塔系统使用报告的边疆灯塔集团。

　　两者皆有的可能亦不是没有，就像对方或许也喜欢‘双赢’。

　　只是不论如何，那个佣兵团的体量都有所不足，除非其中还有些意外的变量。

　　比如新的穿越者，带来了异界的物质支持与胆量上的强化。

　　虽然不怎么期待这种可能，但奥默还是联系了可颂。

　　

　　既然帮派都广撒网了，那么在佣兵团广撒网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他这么想着，却也想到若是真成真的话，幕后黑手也就只能从财大气粗的大家族、大公司之流里找了吧？

　　至于为什么唯独排除‘速梦’，这还是因为他脑中突然冒出的感慨:

　　还真是越扯越大……这种事若是报警的话，又该以什么名义，又需要如何才能受理呢？

　　以异域警局的专业之风，倘若给些可疑之处，想必也总会有些警员按捺不住前去调查吧？

　　于是他有了个想法。

　　虽然印象颇差，但也要认可那些人的能力，并且在需要力量时，不该挑剔能动用的力量。

　　奥默一直是个实用主义者。

　　所以他在异域警察局的报警页面，熟稔地，拟了一份时间、地点、组织、人物、涉嫌案件一应俱全的报告，顺便附上对那些东方式法坛拍下的照片。

　　是两份。

　　还有两处不同城区出现的，一模一样的怪兽照片。

　　当然，他还记得这个帮派之前便敷衍过警察。

　　活得久的小组织，总会有如何与执法者相处的窍门秘诀，但那种东西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一份怼脸的，自带情报的报警足矣。

　　正式去查一查吧，警官们。

　　不论是那个帮派，还是那个佣兵团。

　　赶在异域网络断开之前敲下发送，他终于是坐上了回归表层的班车。

　　在那略显拥挤的车厢中，奥默戴上了耳机，拨开音乐。

　　短暂的网络换联并不影响本地音乐的播放，反倒是置换之后，接连不断的新讯息提示音令他睁开了刚闭上的双眼。

　　开头记录从下午四点开始。

　　毕泽:

　　“……”

　　一连串消息下来的感想可谓复杂，奥默沉默了一下，没有急着回而是翻了翻line上的另外几条未读。

　　中午十二点就开始了，这位更是重量级。

　　爱丽速子:

　　美浦波旁:

　　凯利夫:

　　月环蛇:

　　奥默无声的叹息着，终于敲了回复。

　　这算什么事啊，不过是去异域出个任务，结果就仿佛自己失联了似的。

　　他是不是还该庆幸一下速子没闹到骏川小姐那儿去？

　　也不知道秋川理事长会不会为了一位失踪训练员而大肆搜寻。

　　总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完全做得出来的。

　　那就太鸡飞狗跳了……一想到那种可能，即便心知速子不至于那么没分寸，他也立马准备回复一下证明还活着。

　　却又听到了新回复的提示音。

　　凯利夫:

　　月环蛇:

　　凯利夫:

　　月环蛇:

　　奥默瞥了眼爱丽速子的聊天框，觉得若是凯利夫说的不错他就直接复制粘贴得了。

　　凯利夫:

　　好吧，没有参考价值。

　　月环蛇:

　　凯利夫:

　　我看你是没被超级系打过……懒得纠正老友心态的奥默已经切屏去回速子、波旁和毕泽了。

　　赛博马娘还是那么令人安心，回答也是一句确认，一句道别了事，俨然一副说完话就待机的架势。

　　而速子和毕泽那边显然就得聊上许多。

　　不过从车站再转地铁的功夫，再多的话也能聊完，毕竟奥默也没打算真同他俩详细叙述经过。

　　哪怕是慢上半拍来询问‘报道里异域西区的怪兽对决是不是你’的大卫，也都是简单聊聊就过去了。

　　重头还得是放在最后。

　　奥默看着那终归会来的通话标识，无奈的看了眼自己正身处的地铁车厢，还是点开了通话。

　　“喂？周日宁静小姐，我现在在地铁，通话状态并不平稳。”

　　“你说——什么？”

　　你是什么黑崎一护吗？

　　大抵能想到是地铁通讯妨碍的缘故，但陡然听到这么一句牵动记忆的话，还是令他有些无言。

　　还是挂断发消息吧…他刚这么想，但却被对方先一步挂断，然后紧接着……

　　地铁车厢内的灯光忽然一暗，仿佛能源不稳。

　　奥默皱着眉看着光屏中探出的一头黑发，默默调试着终端滑齿与按钮。

　　先令那光屏远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