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情况不对啊,头儿不会变成孤家寡人吧。”耶稣布摸着下巴,斟酌着开了口。
“啊?!!”
本乡讶异的张大了嘴,偷瞄着甲板上周遭气氛焦灼的两人,又想起香克斯近期干的事,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不由浑身一颤,粗糙的手掌慌乱搓着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可别啊,你瞅瞅这些天头儿疯成啥样了,要是茉可小姐真生气走了,那头儿真得就冲海军大本营闹了。”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想起前些天的事,那时刚好几艘军舰路过,面对面撞见,本来军舰直接离开也就相安无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偏偏军舰上那个上校是个不知好歹的,在那阴阳怪气蛐蛐。
平常的头儿脾气确实好的不得了,别人嘴上招惹,头儿也只是笑笑,但谁叫那家伙运气不好,正巧撞上头儿和茉可小姐吵架呢,要不是贝克曼拦着说茉可小姐要回来了,现在他们应该怕是正在海军分部大本营清点战利品。
香克斯的脾气众人可太了解了,尤其打架时那股子疯劲,压根拦不住一点,两人要真冷战,那堪比寒冬的低气压他们可挨不住。
一想到香克斯认真时候的冰冷模样,寒颤就从脚底板蹿上头发尖,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间默契顿生,不约而同从藏身处探出头来,拐角藏不下这么多人,剩下的人只能重新找地方藏身。
幸运些的还能扒着栏杆,或是躲在堆积的木箱后,实在不济的,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只能举着个木桶半扣在头上掩耳盗铃,数十道灼热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正对峙的茉可和香克斯,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两人真吵起来。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茉可和香克斯吵架,以往两人相处的可谓叫一个平顺温馨,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两人都是极和谐恩爱的,别说那些个什么吵架拌嘴,他们甚至都没有见两人红过脸,日常甜蜜幸福的氛围那真的是叫一个让人艳羡,而光是看着两人幸福的模样,他们的内心也会情不自禁泛起欣慰的暖意。
不管不管,他们锁死的小情侣可不能吵架冷战,众人齐齐摆好冲刺的架势,时刻准备着在两人吵起来时,立马冲出去劝和,他们可不仅是为了守护自家船长的幸福,更是为了日后船上和谐温馨氛围找想,绝对不是因为茉可走了他们就没好吃的新奇点心和美酒了。
(香克斯:(?_?)多年兄弟情终究淡了啊。
众人:(?????))
“呜咪?”
艾拉坐在贝克曼肩膀上,疑惑歪头,不明白众人为什么躲着,还摆出这么千奇百怪的姿势,看起来都笨笨的。
举着自己的胖爪爪,艾拉捂着下巴,眼珠转来转去,苦恼的小表情看着似是在想些什么。
嗯——
对了!
艾拉眼睛倏的一亮,它想起来了,主人说过的,遇见笨笨的人类得好好保护起来,不能嘲笑他们,不然他们会哭,哭起来的人类最不好哄了,比熊熊它还难哄呢。
熊熊它啊,已经是只成熟强大的熊熊了,它得保护好笨笨的人类,加油!
这么想着,艾斯不断挥着胖爪爪给自己加油打气,眼神坚定,感受到肩膀上小家伙的动作,贝克曼微微偏头,余光瞥见艾拉可爱的小模样,嘴角微勾。
和慌乱的众人不一样,贝克曼淡定坐在躺椅上,光明正大盯着甲板上的两人,一点没有躲哪的想法,和躲着的众人想的不一样,贝克曼并不认为两人是在吵架,因为两人怎么看都像是香克斯在挨训更合理。
自家那笨蛋船长他还不知道,困难的事,强大的敌人,这些可都算不上烦恼,平常一副散漫随意惯的模样,真遇见事却是比谁都要可靠,可独独在与茉可小姐有关的事上,本性里的冷静理智就跟落海沉底了一样,只剩下个疯的没边的性子,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世间至锐的锋芒都需温润的包容,正如可断万物的剑,若失了剑鞘的守护,最终只会因为肆意挥斩折损自身,香克斯如今就像这锋利的刃,而茉可正是约束刃的鞘,只要茉可一直都在,便不用担心香克斯是否失控的问题。
“茉可酱~我错了,别生气了嘛。”
香克斯眼睛眨啊眨,可怜巴巴的,讨饶的模样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然而这一次茉可并没有因为心软就选择直接原谅,薄唇紧紧抿着,好看的眉头蹙起,秋水般的眸子半是嗔怪半是疼惜的静静凝视着香克斯。
香克斯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嗓音沙哑,骨节处泛着病态的苍白,松垮的衬衫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锁骨,上面还沾着未干的墨水痕迹,整个人都透着掩不住的疲惫,一看就知道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艾斯的事就算了,最近海上也越发不太平起来,先不提那些各处新出道的海贼,光是那些刚到新世界的海贼,精力多的没处使一样,老是自大的来挑衅,总觉得自己可以了,简直烦不胜烦。
不仅海贼,香克斯还得应付海军和世界政府,一整天下来事情又多又杂,这些事香克斯从不开口在门口面前提起,但茉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茉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清楚香克斯的无奈与执拗,当年爸爸交付给香克斯的不仅仅是草帽,还有一份绝不可卸下的重任,香克斯本可以拒绝,但他选择了继承这份意志,就算为此需要花费一生。
大海的尽头到底有什么呢?是足以震惊世界的财宝,还是颠覆世界的物件?又或许只是一条路,一个人?香克斯也许终其一生都可能在追求这份意志的道路之上,明明就连最终等待的是否会出现都不知道,却还是强撑着不肯放弃,不愿告诉她吗?
“茉可酱?”
凝视着茉可泫然欲泣的双眸,香克斯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安慰的话哑在喉咙,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伸手试探的握住茉可微凉的指尖,指腹一点一点往上,轻轻摩挲着茉可颤抖的指节,他极害怕看见茉可这个模样,每次看着便内心惶惶不安,总觉得仿佛下一刻茉可就要落下泪来。
一想到香克斯什么事都瞒着她,心中一股无名火直往上蹿,茉可咬着牙,反手拽住香克斯就往船长室的方向走,探头探脑的众人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脑袋躲了起来,茉可却像是没看见吃瓜的众人,拽着香克斯阔步走进船舱,身影很快融进阴影里。
眼看两人是打算私下解决矛盾,众人从躲着的地方走了出来,一个个面色古怪,都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偷偷跟上,听个墙角。
“嘶,头儿应该会没事吧?”本乡摸着下巴,眼中分明八卦多于担心。
“不好说啊,看茉可小姐那样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女人生气可是可怕的很。”耶稣布也不知道想到啥了,浑身颤栗了下。
“安心了,头儿哄别人可能不行,但哄茉可小姐还是很有一套的。”
拉奇·鲁咬下一大口肉,不慌不忙说到,众人像是受到点拨,只觉得豁然开朗,没办法,谁叫他们头儿哄人的天赋全点茉可小姐身上了呢。
“害,走走走,打牌去,我这几天手气可是好的不得了,看我怎么把你们零花钱全赢走。”耶稣布挥手,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
“啧,竟说大话,明明就是我赢。”
“嘿,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众人的注意瞬间被扑克引走,不再担心被带走的香克斯,妥妥的好兄弟啊!
船舱走廊,茉可越想越气,攥着香克斯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感受到茉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恼怒与压抑,香克斯喉头发紧,放轻了呼吸,乖顺的任由茉可牵着走,就算手上传了丝丝刺痛,也是一点力气都舍不得用,生怕伤到茉可。
回到船长室,茉可立马松开了拉着香克斯的手,整个人背对着香克斯,肩膀绷出一道倔强的线条,呼吸明显有些紊乱,却倔强的不肯发出一丝啜泣。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挂钟秒针的颤动,香克斯看着茉可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手,心疼的不行,想伸手握住却又不敢随意惊动。
“香克斯。”
发愣时,茉可突然开口,声音里压着颤,给香克斯吓得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
“茉可酱?还在生我气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
“香克斯你个大笨蛋!”
不等香克斯把话说完,茉可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却又强硬得不容反驳,香克斯就是个大笨蛋,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她长大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明她现在也有能力可以保护他了,为什么就不能多依靠她一些?
“茉可酱~?”
香克斯呆愣的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模样,气的茉可只想一拳把香克斯揍到海底深处喂海王类。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茉可突然哑了嗓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而这番模样比刚刚的怒吼更加叫人心碎。
香克斯一见茉可流泪就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捧起茉可泪湿的脸,粗粝的指腹小心翼翼拭过茉可泛红的眼角,温热的触感让茉可不自觉轻颤。
“别哭,茉可酱别哭……”
低哑的嗓音里浸满心疼,笨拙的动作反而让茉可眼泪流得更凶,茉可双拳不断捶在香克斯胸口,整个人显得无力又脆弱。
香克斯一点都不反抗,只是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抹去茉可脸上蜿蜒的泪痕,明明拿刀砍人时都不带一点手抖的人,此刻却因为擦不干净心爱之人的眼泪而双手颤抖。
“茉可酱告诉我为什么会哭,好不好?”
茉可说过不是因为艾斯的事,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香克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他也就艾斯那事做的过分了些,至于其他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茉可也犯不着忧心生气啊?
“香克斯,我长大了。”茉可哽咽着开了口,双眼雾蒙蒙的,宛如雨打海棠般惹人怜爱。
“嗯,我知道。”
“香克斯,我现在,也有力量保护你的,明明,明明说好等我变强了就由我保护你的。”
香克斯瞳孔地震,一股酥麻的痒意迅速遍布四肢百骸,几乎激动快要满溢出来,而在记忆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小小的茉可窝在他的怀抱,奶声奶气的说着要保护他的话,可爱的模样让他至今忘不掉,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可是他和茉可酱的第一个约定啊。
“茉可酱……”
“香克斯,你不是一个人,你可以依靠我,我不是温室养出的花,我也可以成为你对付敌人的武器……”
“茉可酱!?别说了……”
香克斯紧紧抱住了茉可,他曾发过誓,不管发生什么,他绝对不可能让茉可去面对危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茉可,又怎么可能将茉可当做武器?
“茉可酱,求求你,别说这种话,你知道的,我根本接受不了没有你的世界。”
香克斯的声音透着颤抖,他已经弄丢过茉可一次了,如果因为他,茉可出现意外死掉,不,他甚至根本无法想象没有茉可的日子,所以,他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香克斯,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也是一样的啊,没有你的世界,我又怎么活的下去。”
茉可靠着香克斯的胸膛,声音轻柔的不像话,“所以,不要再一个人担下所有事了,好吗?”
艾斯找到归宿的那一刻,茉可就清楚知道,她可以放手了,之后的她可以踏上属于自己的旅程,可以回到香克斯的身边,回到她的依靠身边,但如果在这之前,香克斯要是不见了,那她又该怎么办?或许那时她会比香克斯更疯更可怕也说不定。
“香克斯,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把我弄丢的。”
茉可仰头和香克斯对上视线,发丝伴随仰头的动作流转着碎金般的光泽,宝石般的双眸纯粹动人,香克斯再也压抑不住,狠狠吻上茉可,强行将茉可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茉可一个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茉可离开的那些年,他靠着船长赋予的使命顽强活着,因为他清楚知道茉可还活着,等着他去找她,所以他绝不能死掉,他得活着,活着变得更强,活着找到茉可,不管需要耗费多长时间,就算要将世界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他也不会放弃。
而在找到茉可后,他第一次明白内心的躁动,各种情感与思念根本抑制不住,心脏压抑着的所有不清晰的,不明白的,在那一刻全部都化作了同一个信念,守护她,永远守护茉可,所以在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再放开茉可,而他现在又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茉可一个人?
香克斯恋恋不舍的松开茉可的唇,深吸一口气,下一刻,突然单膝跪地,动作庄重而虔诚,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捧起茉可纤细的手,在手背落下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吻。
再抬眸时,香克斯目光灼灼,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茉可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说过的,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会永远缠着你,茉可酱,你已经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