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侦探先生

黄昏别馆的后门处,有一辆完整的车。

据女仆说,那是她开始开的车子。

在爆炸后,她默认所有车辆都被炸毁,没有去查看过,听柯南说,才有些迟疑地觉得可能自己的车幸存了下来。

这绝对是重大发现。

虽然凶手说黄昏别馆外的吊桥已被焚毁,哪怕开车也行驶不出去,但有车辆幸存,好歹可以组织人手前去查看吊桥是否真的被焚毁。

刚汇集起来的侦探立刻兴奋起来,以茂木遥史为首,率先往后门冲去。

作为同样身体不错的年轻人,白马探却落后一段距离,缀在后几位,用冷静的视线去端详每一个人的背影。

大部分成年人都在极速奔跑。

哪怕是外表苍老的千间降代都在急切地往后门看去。

除了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实在跑不动,只能脚步稍慢,落得离他们比较近的小孩子,和担忧牵着小孩子的手,低声嘱咐前面一段走廊上有雪、注意别摔倒,又回头同样提醒白水的毛利兰,每个人都是典型的逃生状态。

没什么人有太大的问题。

……就是毛利兰太过好心了。

她提醒的原因,白马探能推测出来,无非是白水的长靴声有点清脆,又身材高挑,不认真观察他脚下,会误以为他穿了高跟鞋,在有水的地方行走,确实易滑。

……但是吧,这个提醒……

不需要回头,白马探都能察觉到来自后方的冷凝气氛,他甚至看到毛利兰牵着的那个孩子干笑了起来,脑后都仿佛挂了一滴硕大的冷汗,半僵硬半试探地转头,飞快地看了白水一眼,又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气氛明显到连小孩子都察觉了。

……吗?

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些……敏锐?

刚刚,就是他天降神兵,打断了茂木遥史的危险发言。

是意外吗?还是有意的?

一旦注意到这一点,之前并没有太在意的线索便从白马探的记忆中浮现出来,犹如一颗颗珍珠,再也无法忽视和隐藏,连成线,在月光下散发着秘密的光泽。

比如第一次见到白水时,除了白马探和琴酒,这孩子的表情也有异样,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惊艳、很想欣赏又不敢靠近,而是惊得后退了一步,满脸绝望,仿佛闻嗅到了死亡气息。

比如在面对枪田郁美的打趣时,和白马探、琴酒一样,这孩子乖乖装蘑菇,表情异样地降低存在感,偷偷后退。

再比如在刚刚,这孩子一脸毅然决然仿佛鼓起勇气拯救世界、语气又咬牙切齿地说出‘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看一看吧!’。

或许,他真正想吐露的绝望之语,是:你闲的没事能不能一边玩去,别惹被迫女装的怪盗基德?!

这也正是白马探的绝望心声……

可他如此绝望,是因为知道‘「白」是怪盗基德’和‘「白」被迫女装’,也知道怪盗基德的性格,非常清楚白水目前处于不能惹的特殊状态。

那这个名叫‘柯南’的孩子呢?

难道,他是怪盗基德的伙伴,是知情者之一,或者是琴酒那边的人,所以他的反应才和白马探琴酒的反应一致?

……

有点离谱吧?

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无论是‘怪盗基德的同伙’,还是‘黑色违法组织的同伙’,都未免太过悬浮了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这两波人可能信任一个小孩子?

白马探费解地皱着眉头,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越发认真地观察柯南,很快注意到一点:每隔五秒,柯南都会很轻微地晃动一下头部,在耳尖动起来的同时,用余光向后方瞥来一眼。

……他是想听他们的谈话!

小心,谨慎,带有一定畏惧,动作不明显地偷听和偷看。

但实在是太频繁,太有规律了。

白马探心下一沉,立刻判断的下一瞬间,便进行第二个判断:这个孩子是‘怪盗基德的同伙’。

这次的‘珍珠’小了些,并不明显,零零碎碎地挂在线上:他畏惧琴酒。

虽然他对‘怪盗基德’和琴酒的态度,似乎可以都用上‘畏惧’的词汇,但两种‘畏惧’是截然不同的。

正如琴酒对白水的畏惧,更多的是怕麻烦,而白马探对白水的畏惧,则比较轻松些,是一种近似调侃,流转在友人之间的特定情绪。

柯南对白水的‘畏惧’,也是这种友人限定情绪,对琴酒的‘畏惧’,或者更严谨地说,对琴酒的‘警惕、紧张、敌视、不安’,则是正经意义上的。

他的情绪,是建立在清楚白水和琴酒身份上的。

而琴酒,则从头到尾没有太过关注他。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怪盗基德会和一个小孩子合作,还让一个小孩子知道‘黑色组织’这种比较成人向的东西?

就连白马探,都是片刻前才知道的。

在认真的思忖中,白马探久久地皱着眉头,落在柯南身上的视线又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去注视毛利兰的侧颜,顺着向下深思:这个孩子,并不似寻常孩子……他的家长知道吗?

他的家长是高中生少女和那位最近相当有名气的毛利侦探……

……

等一等。

那位最近大名鼎鼎的‘沉睡小五郎’,也有问题。

一旦将放大镜聚焦在柯南身上,又顺着观察他周围的人,白马探很快发现更多的疑点:那位毛利侦探,名不副实。

且不说毛利小五郎连‘邀请函的落款是一个暗号,破解后为「怪盗基德」’都不知情,在枪田郁美解释时一脸震惊怔愣。

其实,早在几个月之前,在暗暗调查工藤新一,认定‘怪盗基德有两位,其一为黑羽快斗,其二为怪盗基德’时,白马探就顺着‘工藤新一’这个线索关注过毛利小五郎,只是当时他的重点并不在一位中年侦探身上,也没有深入去串那些蛛丝马迹。

直到得知‘两位怪盗基德,都不是失踪的工藤新一’。

直到现在。

一个奇怪的,得知组织存在比白马探还要更早,显然,深得怪盗基德信任,绝对不凡,一定是天才的早熟孩子。

他的名字是作为霓虹名有些古怪的,带有舶来物的气质,令人想起‘柯南·道尔’,有些像假名的‘柯南’。

和他居住在一起的长辈,具有‘大名鼎鼎,才气横溢,屡屡破获命案的有名侦探’和‘名不副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三流侦探’的冲突特征。

……

好像拼图还缺失了些什么。

白马探反复咀嚼着这些信息,感受着由肺腑升至口腔的解谜畅感,宛如穷举般,脑海中闪过各种细碎凌乱又有可能的信息碎片。

忽然。

仿佛有骰子投掷转动、闪电轻曳而过的声音乍闪,一条早已深刻记住的线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工藤新一失踪。]

工藤新一失踪?

工藤新一失踪……

工藤新一失踪!

已经被否认是怪盗基德,但是,和黑羽快斗有着同一张面孔、疑似有血缘关系的工藤新一!

假若将那张出色的少年意气风发面孔再年幼化些,不正是——

“嗒。”

“嗒。”

清脆的皮靴声响起,倏尔接近白马探,一只手从后方探来,如蛇般攀附上他的臂弯,他的半边身子一重,瞳孔仍在推理解谜的畅感中细颤、手仍紧攥成拳,却已下意识地侧首看去,映入眼帘了一张苍白面孔。

白水正在注视他,没有情绪的瞳孔像是兀自运转的精细钟表,声音轻不可闻:“推理的时候,不要在头顶点灯泡。”

“注意表情管理,侦探先生。”